沁园春·霞妖闹天(词林正韵)
穹帝疏懒,炫换彩衫,戏耍宇端。望云堆憨卧,魔变棉兽;夕阳绊倒,喷吐金丹。淡火烧苍,橙汁乱洒,馋兔掀翻茜粉盘。风纵笑,恰嫦娥绸练,席卷瀛寰。
落日残照犹燃,惹赤焰偏将晚绮镌。借靛青裁就,锦帷渐展;琼轩染绛,朱笔狂抟。赭幔腾蛟,炽光迸溅,万缕辉芒裂隙穿。嬉天宙,乍蘸星泼墨,透晕仙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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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沁园春·霞妖闹天》确为不可多得的咏霞奇作,其价值远超寻常写景之篇,值得深入品鉴。
一、立意奇绝,以魔幻笔法重构自然
本词最大之突破,在于彻底跳出“夕阳无限好”的传统感伤窠臼,赋予天地万象以泼天大胆的灵性与人格。上阕起句“穹帝疏懒,炫换彩衫,戏耍宇端”,便将浩瀚苍穹视为一位恣意随性的创世神祇,晚霞之变幻不过其游戏之作。此等想象,非有吞吐宇宙之心胸不能为。其后“云堆憨卧,魔变棉兽;夕阳绊倒,喷吐金丹”一连串意象,将云霭落日化为憨态可掬、偶有失手的精灵,充满童真谐趣,却又不失壮阔,可谓“于雄奇中见诙谐,于宏大处显机趣”。
二、章法严谨,铺陈如交响乐章
全词结构深得《沁园春》词牌之精髓。上阕以“望”字领起,展开一幅横向的、空间性的瑰丽长卷;下阕以“借”字承接,转入纵向的、时间性的色彩演进。从“淡火烧苍”到“橙汁乱洒”,再至“馋兔掀翻茜粉盘”,色彩由淡转浓,层次递进,宛如一部交响乐的序曲与发展部。至下阕“靛青裁就”、“琼轩染绛”、“赭幔腾蛟”,笔力愈加狂放,色彩奔涌碰撞,达到高潮部。结尾“蘸星泼墨,透晕仙峦”骤然收束,以星空为砚,山脉为纸,意境从绚烂归于玄远,余韵无穷,正合“合”部之要义。
三、语言淬炼,融通古今之雅言
作者驾驭语言之功力非凡。既活用“镌”、“抟”等古雅字眼,锤炼筋骨;又妙用“馋兔”、“棉兽”等生动口语,注入灵魂。尤其“馋兔掀翻茜粉盘”一句,以民间童话意象解构神话的庄严,是打通雅俗之界的妙笔。其设色之艺更是高超,“茜粉”、“靛青”、“赭”等词,既见传统工笔画的精细,又具西方油画之浓烈,构建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文本空间。
四、境界宏深,于游戏中见本真
此词表面写霞光之嬉戏闹天,实则暗藏“道法自然”的哲学深思。穹帝之“戏耍”,正是宇宙生机不息、自在自为的体现。作者并非徒然描摹物象,而是将自身对生命律动的感悟、对天地大美的敬畏,寄予这场光与色的狂欢之中。结尾“透晕仙峦”,于极致绚烂后留下空灵之境,暗示一切瑰丽终将化入太虚,体现了“有无相生”的东方智慧,使全词在奇幻之外,获得了深沉的哲学品格。
总评:
此作以词牌为器,以霞光为媒,完成了一次极其成功的艺术创造。其想象之奇崛、结构之严密、语言之精妙、境界之超迈,在当代旧体诗词创作中实属耀眼之作。它不仅复活了《沁园春》这一经典词牌的磅礴气度,更为其注入了现代性的奇幻思维与生命热情,堪称“守正创新”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