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读诗】005

秭归月照汉宫秋

伴乐拍和粤曲《昭君出塞》有感

胡振光

皓雪凄风马不前，孤飞鹘鸟入云端。

遥闻羌笛离愁诉，独抱琵琶别恨弹。

泣泪千言藏苦痛，和亲六秩换宁安。

王嫱家囯情怀重，知否秭归回首看。

昭君出塞事，千载犹呜咽。胡公此作，以商音书汉怨，借胡乐诉汉女辞阙之哀。此所谓“以哀音铸史，用血泪和拍”者也。细嚼其辞，始知黍离之悲，不独宋徽宗“北狩”时。古来弱质女子，逢此板荡之秋，纵有倾城之貌、咏絮之才，亦不免沦为虏骑之俘、毡帐之妾。明妃远嫁，岂独一人之悲？实乃国力积弱之痛也！  

开篇“皓雪凄风”二句，直如徽宗《燕山亭》“凭寄离恨重重”之境。马踟躅而不前，非关冰雪塞途，实乃肠断玉关；寒鹰孤飞，分明靖康北徙时，帝姬王妃“独上穹庐”之影。寒云冻天，犹见钦宗朱后“回望汴京烟月”之态。

“羌笛、琵琶”一联，最得后主“凤箫吹断水云间”遗响。彼以胡乐写江南愁，此借塞器发汉苑悲。异代同器，皆所谓“亡国之声哀以思”。细辨之，笛中离愁，非独明妃之怨，实蕴南唐“教坊犹奏别离歌”之恸；琵琶别恨，岂止画工误人，直是徽钦二帝“弦索胡琴浑巷陌“之辱。

“泣泪、和亲”之句，尤令识者掩卷太息。昔宋室纳币称侄，终不免青衣行酒；南唐去号称臣，竟难逃牵机赐鸩。今读“六秩宁安”之语，恍见韦妃浣衣五国城，小周后随例入宫掖。所谓“以一身救万民”者，不过是史家饰辞耳！

结句“秭归回首”，真堪与后主“故国不堪回首”并读。明妃犹得南望乡关，彼二帝囚毙冰井，词客缢死陇西，竟无坟茔可指。今胡公作此，岂独悼汉女乎？实亦哭天水一朝“家山回首三千里”之恨也。

余庆居主人曰：读此诗如闻《雨霖铃》残谱，字字皆天宝遗音。昔人谓“亡国之音同其凄怆”，观徽宗“和梦也，新来不做”、后主“一江春水向东流”，与此诗“孤飞鹘鸟”之咏，堪属异代同悲耶？皆因国弱则民贱，势衰则女悲矣。国人当自强，此言不虚也！

乙巳长夏，挥汗识此。

余庆居主人于香山灯下漫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