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年底腊月返家忙,
有新车开到回村道上,
是小富仔领着新夫人衣锦还乡,
车身擦得贼亮贼亮,喇叭按得很响很响。
攥着方向盘叼着烟,意气飞扬,
感觉超棒,象控制了地球旋转的方向,
金项链,高腰装,
领带黄,头发黄,
小花裤穿得象伪娘。
流行歌开到最大音量,
撒尿也不回避经过的老大娘,
下车来站在道路旁,
屙两股,哼两腔,哦耶哦耶月亮之上,
完了事,抖两抖,哦耶哦耶灵魂已脱缰。
前面那个人象谁?拿根拐杖?
应该是大老表在赶过年场。
据说他几年前脑震荡病入膏肓,
现在居然没死,还健康?
嘎一声将车刹在路中央,
打招呼摇下车窗,
递支烟伸首望望,
“老表,你身子还硬朗?
买些啥年货?鸭子、粉条、米花糖?”
“咦,你是哪个?让我想想。”
“你当真上了年纪脑壳有内伤,连我都搞忘?
老婆,这个你喊老表;
老表,这个是我婆娘。”
“噢,想起了,是小蛮娃,你好久回的月江?
你这……这坐骑…值几个大洋?”
“大老表你不要开黄腔,我来给你扫扫盲,
这是大众2.0版自动时尚,L4排量,5AT变速箱,
一共耗资二十来方。
还花了四千八,请高僧开过光,
感觉怎么样?”
“哦哦哦,二十来万?别把我吓得流黄汤。
就是村长见了也要眼红冒光。”
“嘿嘿,小意思,咱们怎敢比村长?
别说得这样夸张。”
“不嫌我这身臭衣裳,
我也坐上来沾沾光。”
“没事没事,把你的杂货放在后备箱。”
“嗯嗯嗯,咋个弄,你讲讲,
免得鸭子屎把你的新家伙搞脏。”
“先拉起,放进去,再盖上,最好把鸭子再绑一绑。”
“好好好,干脆用口袋把它的屁股给笼上。”
“稍等等,让我把车靠右方,
老婆,你拿个袋子给老表装一装。”
“嗯,小蛮娃,你硬是混出了个人样,
想当年,你十来岁还光着屁股开着裆,
打牌老欠着些小账,
如今发了财没把本忘,
不枉你爹妈养你一场。”
“这些年全靠我自己闯,
挣了点,也没啥,大概百把万家当。
这回回来啊,烟炮买了上千响,
就准备在几所祖坟跟前放一放,
磕磕头,点点香。”
“我就说,你有本事有胆量,
究竟在外面做些啥?
说出来给娃儿们做做榜样。”
“呵呵呵,老表你别给我立牌坊,
最初就在KTV管管包房,
陪人家随便唱唱,
陪人家打打麻将。”
“你说得人心头痒,
打工的日子有这样爽?”
“嘿嘿,老表你以为我编诓?
只是后来啊,开了个正宗的健美房,
教人家练练腿,化化妆,
起早贪黑不嫌忙。”
“你们人年青啊硬是敢闯,
哪象我们在家里守着田地种两颗粮,
一到年底累得心头慌。"
“老表啊,在家里是没啥办法可想,
过了十五你敢不敢跟我去南方?
干两年象我一样买个车,
再搞个年青的表嫂来陪陪床。”
“哈哈,你看看,我一步三喘累得慌,
保不定哪天就要见阎王,
家里的这个还招架不住,
咋敢去外面找女人晃?
出了事到了阴间我找谁告状?”
“我说老表啊,你这个思维已经跟不上,
不要辜负了这好形势,日子才能越过越明亮,
你没事老在家里想阎王,
要帮你一把也没法帮。”
“哎,别把这些笑话讲,
我八字算来就命不强,
这辈子只能在地里忙,
还是种种豆,插插秧,
有一箩就收一箩,有一筐就收一筐,
这样实实在在过日子,三更半夜才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