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研读弘一法师〈李叔同全集·诗词〉感记》 ——弘一诗里悟人生,凉州月下忆初心
《研读弘一法师〈李叔同全集·诗词〉感记》——弘一诗里悟人生,凉州月下忆初心作者:王全祥初读李叔同的诗词,是那首人人耳熟能详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寥寥数语,没有堆砌华丽的辞藻,却将离别的惆怅、对友人的牵挂,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注入人心。从那时起,李叔同这个名字,就与一种温润、醇厚的诗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再回头捧起《李叔同全集·诗词》,才发觉这本集子不只是诗词,更是一部写满人生起落的大书,每一页都藏着能照见自己的影子,读来总让我忍不住停下笔,对着窗外的凉州月发呆。李叔同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前半生在尘世中纵横捭阖,是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文人,后半生却遁入空门,成为一代高僧弘一法师。他的诗词,也如他的人生轨迹一般,呈现出截然不同却又一脉相承的风貌。 李叔同出生在光绪年间的天津,那时的中国,就像我老家凉州城墙上斑驳的砖,看着结实,内里早已被风雨浸得松动。他出身书香世家,却没躲得过时代的苦。甲午战争败了,庚子国难来了,列强的船舰停在天津港,就像当年匈奴的铁骑踏过河西走廊,把百姓的日子踩得稀碎。这种苦,在他早年的诗词里藏得满当当的,读一句就能尝到咸涩的泪味。 他写《感时》:“杜宇啼残故国愁,虚名况敢望千秋。男儿若论收场好,不是将军也断头。” 初读这句时,我正坐阳台上,手里攥着刚写完的《凉州秋望》草稿:“雁过河西霜满秋,残阳斜照古城楼。戍边旧事随风去,只剩黄河日夜流。”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不管是他笔下的“故国愁”,还是我写的“古城楼”,都是文人心里绕不开的家国结。李叔同那时才二十出头,比我写《凉州秋望》小二十多岁,可他眼里的愁比我重多了。他想当“将军”,想救家国,可看着朝廷腐败、列强横行,又觉得自己像一粒被风刮着的沙,连方向都抓不住。这种矛盾,在他的《登轮感赋》里更明显:“愁云满目白天昏,聊复驱车过蓟门。闻道高台方剧饮,几人慷慨有酬恩?” 他路过蓟门,看见有人在高台上喝酒作乐,心里的火憋不住——国难当头,这些人怎么就忘了“酬恩”,忘了脚下的土地正被人欺负? 想起梁启超先生说的“少年强则国强”,那时候的文人都在找救国的路。梁启超写“献身甘作万矢的,著论求为百世师”,他用文章当武器,喊着要改旧俗、开新知;而李叔同呢,他把心事都装进诗里,想靠“男儿”的热血撑起来。可他的诗里少了点梁启超的“行动力”,多了点“内耗”。就像他写“双手裂开鼷鼠胆,寸金铸出民权脑”,想破了头要造“民权”,却没说该怎么干。后来我才明白,这不是他的错,是那个时代的文人都有的迷茫。就像我刚写凉州的诗时,总在诗里问“戍边旧事谁还记得”,却没想过该怎么把这些旧事讲给更多人听。 李叔同早年的诗里,还有股不服输的劲。他写《满江红·民国肇造志感》,把辛亥革命的兴奋全泼了出来:“皎皎昆仑,山顶月、有人长啸。看囊底、宝刀如雪,恩仇多少。” 那时候他以为,封建王朝倒了,新的中国就能站起来,所以敢说“算此生、不负是男儿,头颅好”。他还念着荆轲、聂政,说“魂魄化成精卫鸟,血华溅作红心草”,想做个能填海的英雄。我读这句时,我总想起凉州的霍去病。当年霍去病率铁骑出河西,把匈奴赶出去,靠的就是这股“头颅好”的劲。李叔同没机会上战场,就把英雄气写进诗里,让后人读着还能想起,当年有个年轻人,曾为家国攥紧过拳头。 李叔同不只是诗人,还是个“全才”。他会画画,会弹琴,会写字,连教学生都能教出丰子恺这样的大家。他的诗词里,也藏着这些艺术的影子,就像凉州的皮影戏,一张皮后面藏着万千世界。 他写《送别》,“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这哪是写诗?分明是在画一幅画。我去过江南,见过长亭、古道,可总觉得不如他诗里的画面活。柳是“拂”着的,笛是“残”着的,连夕阳都不是孤零零的,是“山外山”,一层叠一层,把离别的愁都叠厚了。后来我写《凉州送别》:“胡笳吹断塞云秋,送君西出古凉州。此去阳关无觅处,唯余羊河天际流。” 其实就是学他的法子。不用华丽的词,就把凉州的胡笳、阳关、黄河摆出来,让愁绪自己从字里冒出来。李叔同说“艺术的生活,就是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在外面”,他的诗词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诗还带着音乐的调调。《送别》后来被谱成了歌,唱了一百年,可我觉得,就算不谱曲,读着也像有笛声在耳边绕。他写“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每一句的节奏都像脚步。走一步,叹一声,把离别的慢和沉都唱了出来。我想起自己在凉州乡下听老艺人唱“花儿”,一句“青石头底子的药水泉,冰糖呀化成个水哩”,也是不用乐器,光靠调子就能勾眼泪。李叔同懂这个理,他把音乐的“韵”揉进诗里,让诗词不只是“看”的,还是“听”的。 更难得的是,他的诗里没有半点“装”的样子。他写自己的生活,“纸窗破处风来补,竹榻摊时月来寻”,多实在。窗户破了,风来“补”;竹榻摊开,月亮来“寻”,把穷日子过出了雅味。我刚退伍后那些年为照顾卧床的父亲在凉州农村住过几年,写过“土炕烧得暖烘烘,窗外雪落悄无声”,也是想把普通日子里的暖写出来。李叔同说“以真情实感为基础,才能写出好作品”,他的诗就是这样,不写大道理,只写心里的真。就像凉州的老面皮,不用加太多调料,只要醋是陈的、辣椒和蒜是新的就够味了。 他还爱写身边的小事。有一年秋天,他看见菊花,就写“冷香飞上诗句,秋梦不离家山”;看见燕子,就写“燕子归来,雕梁何处”。这些小事,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值一提,可在他笔下,都有了感情。我想起自己写凉州的“沙枣花”:“沙枣花开满院香,风吹落瓣沾衣裳。慈母扫花装枕套,梦里犹闻旧时光。” 也是因为看见母亲扫沙枣花,才想起小时候的事。李叔同教会我,诗人不用总盯着“大风景”,身边的一花一草、一娘一娃,都是最好的题材——因为这些事里藏着“真生活”,藏着能让人想起自己的“老日子”。三十九岁那年,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出了家,成了弘一法师。这个转身,就像凉州的天气。前一天还是艳阳天,第二天就飘起了雪,让人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的诗词,也跟着变了味。早年的“家国愁”淡了,多了“禅意”;少年的“英雄气”收了,多了“慈悲”。读他出家后的诗,就像坐在凉州的大云寺里听钟声,心里的乱都能慢慢静下来。 他出家后写的第一首诗,是《题梦仙花卉横幅》:“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 这句话像一瓢凉水,浇醒了多少追名逐利的人。我想起自刚创业那些年,为了公司业务增加收入,也跑了不少路,碰了不少壁,心里急得上火。后来在海藏寺看见一位老和尚扫地,扫到台阶边,特意绕开了几只蚂蚁,我忽然想起弘一法师的这句诗。富贵就像草上的霜,太阳一出来就没了;人生就像西山的太阳,再红也会落。从那以后,我写的诗里少了“求取功名利禄”的急,多了“珍惜当下”的稳,就像我《凉州闲居》里写的:“晨起除尘喂肠腹,午闲品茗阅贤书。不求诗作传天下,但得心安似当初。”他还写过不少劝人向善的诗。抗日战争的时候,他看见百姓受苦,就写“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看见有人杀生,就写“普劝世人,放生戒杀;不食其肉,乃为爱物”。这些诗里没有“大道理”,只有“软心肠”。就像凉州的老大爷,看见孩子踩蚂蚁,不会大声骂,只会蹲下来说“蚂蚁也有娘,别踩疼了它”。弘一法师的诗,就是这种“软心肠”的诗。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的人,却还是想用诗当“小灯”,照一点是一点,暖一点是暖一点。 他晚年的诗里,满是“淡然”。他写“一花一叶,孤芳致洁。昏波不染,成就慧业”,把菊花写成了修行的人。不沾“昏波”,只守“孤芳”。我在凉州见过最淡然的人,是乡村中的一位老农民,种了一辈子地,就算遇到旱年,也不会急着抱怨,只是每天照样早起浇水,说“天要下雨就下,不下就浇,急也没用”。弘一法师的诗,就像这位老农民的话。不慌不忙,不怨不恨,只守着自己的“本分”。他还写“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把朋友间的情写得透透的。真正的朋友,不用天天喝酒,不用天天聊天,就像凉州的黄河水,看着淡,却能流一辈子。 有人说,弘一法师出家后,就“忘了”家国。可我读他的《赠诸友人》:“亭亭菊一枝,高标矗晚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才知道他没忘。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爱家国。就像凉州的戍边将士,有的扛刀打仗,有的守在烽火台上传信号,都是在保家卫国。弘一法师用诗劝人爱国,用佛法安人心,这也是一种“殉教”。为了家国,为了百姓,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了出去。 读《李叔同全集·诗词》这么多年,我从一个只会写“凉州风景”的普通人,慢慢懂得了“诗人”两个字的分量。李叔同就像我的“老师”,没教过我一句平仄,却用他的诗,教我怎么做人、怎么写诗。他教我,写诗要“真”。李叔同的诗里,没有“假大空”的话,高兴就是“看囊底、宝刀如雪”,难过就是“知交半零落”,出家后淡然就是“富贵终如草上霜”。我以前写过一首《凉州雪》,为了“押韵”,把“雪落凉州冷”改成了“雪落凉州寒”,后来读李叔同的诗,才觉得脸红。写诗不是“凑韵脚”,是“说心里话”。后来我重写《凉州雪》:“雪落凉州夜渐深,家家闭户暖衣襟。唯有归人檐下立,盼得灯亮慰乡心。” 虽然平仄不如以前“工整”,却有人说“读着像看见自己回家的样子”,这就是“真”的力量。 他教我,写诗要“有根”。李叔同的诗,根在晚清的家国里,根在他的人生里;我的诗,根就在凉州的土地里。他写天津的蓟门、江南的长亭,我写凉州的古城、石羊河的水;他写自己的迷茫与顿悟,我写凉州人的生活与乡愁。以前有人劝我“写点大城市的事,更容易出名”,可我读李叔同的《忆儿时》:“春去秋来,岁月如流,游子伤漂泊。回忆儿时,家居嬉戏,光景宛如昨。” 才明白,诗人的“根”在哪,诗就该写在哪。就像我写《凉州面皮》:“白面和水揉成团,洗出面筋软又绵。辣油香醋调一碗,吃罢还想三两天。” 有人说“这诗没水平”,可凉州人读了,会想起家门口的面皮摊,这就够了。我的诗,本来就是写给凉州人看的,写给有“家乡味”的人看的。 他还教我,写诗要“有温度”。李叔同的诗里,藏着对家国的温度、对朋友的温度、对万物的温度。他写“晚风拂柳笛声残”,是怕离别的人冷;写“放生戒杀”,是怕小动物疼。我以前写《凉州古城墙》:“千年城墙立凉州,风吹雨打不言愁。” 后来加了一句“常有老人墙下坐,细说当年战与侯”,因为我看见过老人在城墙下讲故事,加了这句,诗里就有了“人”的温度,有了“故事”的温度。就像弘一法师说的“慈悲为怀”,写诗也要“为怀”。为百姓怀,为家乡怀,为所有值得心疼的人和事怀。 读罢《李叔同全集·诗词》,总觉得该写点什么,才算没白读。就学着李叔同的样子,写了两首诗,一首怀他,一首怀凉州,都按平水韵来,不求“好”,只求“真”。《七律》读李叔同诗词寄怀作者:王全祥风雨飘摇忆旧畴,诗中见汝少年游。一腔热血忧家国,半世繁华付水流。入寺方知禅味淡,离尘更觉世情浮。弘一妙语今犹在,醒我痴心不逐求。 《七律》凉州秋夜忆李叔同作者:王全祥凉州秋夜月如钩,独对孤灯读旧眸。汝写江南长亭别,我吟塞北古城秋。诗心自古同忧乐,世事从来几去留。若使先生临此境,应怜沙枣落枝头。 写完这两首诗,我又翻出李叔同的《送别》,轻声读了一遍。窗外的凉州月,正照在小区楼前沙枣树上,落下一地碎影。忽然觉得,李叔同离我不远。他在江南的长亭里,我在凉州的古城下,我们都在写心里的真,写家乡的好,写人生的悟。 就像陶渊明说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李叔同的诗词里,也藏着这样的“真意”。不用多说,不用多解释,只要你读了,只要你懂了,就够了。我想,这就是好诗词的样子,也是好诗人的样子。 以后我还会接着读《李叔同全集·诗词》,还会接着写关于凉州的诗。因为我知道,李叔同的诗会一直陪着我,就像凉州的石羊河水,一直陪着凉州城;就像心里的乡愁,一直陪着我这个写诗的人。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36:38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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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研读〈乐府诗集〉感记》 ——凉州词文化意蕴解读与创作实践关联分析
《研读〈乐府诗集〉感记》——凉州词文化意蕴解读与创作实践关联分析作者:王全祥我自幼就生长于凉州这片土地,对凉州文化的热爱,早已融入我的血液。作为一名诗人,在诗歌创作中,我也始终以凉州为主题,用文字描绘这片土地的美丽与沧桑,表达对家乡的热爱和对传统文化的敬畏之情。在深入研读《乐府诗集》里的凉州词时,那些古老的诗句,就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我对凉州历史与文化记忆的大门,让我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凉州文化的独特魅力与深厚底蕴。 凉州,地处河西走廊东端,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它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中原与西域文化交流的桥梁。在《乐府诗集》的凉州词中,我们能深切感受到这种地域文化的交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的这首《凉州词》,是对凉州地域文化最生动的写照。葡萄美酒,这是西域的特产,在凉州这片土地上,与中原的饮酒文化相互交融。夜光杯,相传是周穆王时代,西胡用白玉精制成,因“光明夜照”得名。这一极具西域特色的酒杯,与葡萄美酒搭配,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而琵琶,作为胡人骑在马上弹奏的乐器,“琵琶马上催”更是将这种边地军营的生活场景描绘得淋漓尽致。在这首诗里,我们看到了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的碰撞与融合,它们在凉州这片土地上,共同构成了独特的地域文化景观。 去年秋天,我专程去了凉州城外的葡萄酒庄园。站在葡萄架下,看着一串串饱满的葡萄垂下来,风一吹,带着淡淡的果香,我忽然就想起了王翰的这句诗。庄园里的有人说,凉州种葡萄的历史能追溯到汉朝,那时西域的葡萄种子跟着商队来到这里,在凉州的土壤里扎了根。后来人们用这里的葡萄酿酒,味道醇厚,连远在长安的皇帝都曾派人来取酒。如今庄园里还保留着几口老酒窖,石壁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酿酒故事。这场景,不正是诗里“葡萄美酒”的真实延续吗?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汉武帝时期,派遣卫青、霍去病等将领西征,控制了河西走廊,并设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从此,凉州成为中原王朝与西域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丝绸之路也因此得以形成。在这个过程中,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往西域,而西域的葡萄、石榴、核桃等作物,以及佛教、音乐、舞蹈等文化元素,也传入中原,在凉州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就像我在《南楼令》中所写:“汉武挥鞭处,雄图霸业彰。控河西,四郡开疆。丝路驼铃摇岁月,通西域,韵悠长。”写这首词的时候,我正站在凉州的古丝路遗址上,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据说当年商队的骆驼就是踩着这样的路,一步步把货物从长安运到西域。风里好像还能听见驼铃声,混着商人的吆喝、胡人的歌声,那是凉州最热闹的模样,也是我在词里想留住的记忆。隋唐时期,凉州迎来了又一个繁荣时期。作为河西节度使的驻地,凉州成为西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中心。“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岑参的这句诗生动地描绘了当时凉州城的繁华景象。商业贸易的发达,使得不同文化在这里汇聚、交流。胡人在凉州城中生活、经商,他们带来的文化与中原文化相互影响,进一步丰富了凉州的地域文化内涵。 我曾在武威文庙里,展柜见过一本唐代的《凉州风物记》,据介绍里面记载着当时凉州城的样子: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有卖中原丝绸的,有卖西域香料的,还有胡商摆的酒肆,里面既能喝到中原的米酒,也能尝到西域的葡萄酒。每到傍晚,酒肆里就会传来琵琶声,胡姬跳舞,汉人吟诗,不分彼此。书中还画着当时的服饰,汉人穿着宽袍大袖,胡人穿着窄袖长袍,孩子们在一起放风筝,风筝上既有中原的龙凤图案,也有西域的骆驼图案。这些记载,和岑参的诗相互印证,让我仿佛能穿越千年,看到那时凉州城的烟火气。除了王翰、岑参的诗,《乐府诗集》里还有不少凉州词也藏着地域文化的印记。比如王维的《凉州赛神》:“凉州城外少行人,百尺峰头望虏尘。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诗里写的“赛神”,是凉州特有的民俗活动,既有中原祭祀神灵的传统,又融入了西域的音乐元素。“击鼓吹羌笛”,鼓是中原常用的乐器,羌笛则来自西域羌族,两种乐器一起演奏,正是文化融合的体现。我小时候在凉州农村,还见过类似的活动,村里老人说,这是从老辈传下来的,虽然形式变了些,但祈求平安、丰收的心意没变。这就是凉州文化的韧性,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些融入骨血的传统,总会以不同的方式延续下来。还有张籍的《凉州词》:“边头何惨惨,已葬霍将军。部曲皆相吊,燕南代北闻。”诗里提到的“霍将军”,就是霍去病。在凉州,霍去病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人们为他建了祠堂,还把他征战过的地方叫做“骠骑营”。我小时候常听村里的老辈讲霍去病的故事,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带着士兵在凉州打仗,保卫边疆,让老百姓能安稳过日子。后来我去“骠骑营”遗址,看到地上还隐约看到一些生锈的箭头残碎,虽然已经过了两千多年,但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战场的硝烟。张籍的诗,用简单的语言记录下人们对英雄的怀念,这种情怀,在凉州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变过。 《乐府诗集》中的凉州词,大多描绘了凉州的大漠风光、边塞生活,营造出一种雄浑壮阔的意境。“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的这首诗,开篇就以“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宏大视角,勾勒出黄河奔腾不息,仿佛流入云端的壮丽画面。紧接着“一片孤城万仞山”,在辽阔的背景下,一座孤城矗立在高山之中,更显其渺小与孤独,衬托出边塞的荒凉与孤寂。这种雄浑壮阔的意境,让读者仿佛置身于大漠之中,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磅礴气势和边塞生活的艰苦。去年冬天,我特意去了古浪峡,想看看王之涣诗里的景象。那天天气很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黄河水裹着冰块,滚滚向东流,远处的祁连山覆盖着白雪,像是给大地盖了一层白被子。山脚下有一座古城遗址,只剩下断壁残垣,那就是诗里说的“孤城”吧。站在遗址上,看着眼前的黄河、雪山、孤城,我忽然明白了王之涣为什么能写出那样的诗。只有亲眼见过凉州的壮阔,才能把那种意境写进诗里。 在我的创作中,也试图去捕捉这种雄浑壮阔的意境。比如在《沁园春》中,我写道:“北望祁连,雪岭巍峨,气势莽苍。看荒原漠漠,沙飞石走;长河滚滚,浪涌波扬。古堡残垣,孤烟落日,塞外风光入韵长。”写这首词的时候,我往祁连山了二趟。每天早上四点多就去,看着太阳从雪山后面慢慢升起来,把雪岭染成金色;中午在荒原上走,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长河像一条带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傍晚时分坐在古堡遗址上,看着炊烟升起,落日把天空染成红色。那些景象,让我心里充满了感动,我想把这种感动写进词里,让读者感受到凉州大地的雄浑与沧桑,体会到这片土地所蕴含的独特魅力。还有我的《五律·过腾格里沙漠边缘》:“大漠无边际,风来沙满天。孤烟直如线,落日大如盘。草少埋枯骨,泉稀映远峦。征人何处去,遗迹尚依然。”这首诗是我去年夏天过腾格里沙漠边缘时写的。那天我坐着朋友的车在沙漠里走,四周全是沙子,看不到边,风一吹,沙子就卷起来,把太阳都遮住了。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丝缕炊烟,直直地升向天空,傍晚的太阳特别大,像一个金色的盘子挂在天上。路边还有一些不知是古代还是现代的骸骨,被沙子埋了大半,旁边有一口快干了的泉眼,映着远处的山峦。看到这些,我想起了古代的征人,他们在这片沙漠里赶路、打仗,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我把这些景象写进诗里,就是想让读者感受到沙漠的壮阔,还有历史的厚重。 凉州词中,既有戍边将士的豪情壮志,也有对战争残酷的无奈与感慨,充满了豪迈悲壮的情感。“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的这句诗,表达了戍边将士们坚定的信念和誓死报国的决心,展现出一种豪迈之气。然而,战争是残酷的,“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句诗又透露出对生命无常的无奈和对战争的深刻反思,让人感受到一种悲壮之情。我曾在博物馆里见过一件唐代的铠甲,铠甲上有很多刀痕、箭孔,讲解员说,这是当年戍边将士穿过的,他可能在战场上打过很多仗,幸运地活了下来,也可能最后战死在了沙场。看着那件铠甲,我好像能看到将士们穿着它,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的样子,他们喊着口号,拿着武器,不管敌人多强大,都不肯后退。这就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可转念一想,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也许他们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见不到亲人,这又让人心里一阵难过,就像“古来征战几人回”里说的那样,战争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留下的只有悲伤。这种豪迈悲壮的情感,在凉州的历史中有着深刻的根源。凉州地处边塞,长期以来都是中原王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前沿阵地。戍边将士们在这里,面临着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残酷的战争,他们用生命捍卫着国家的边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情感,都融入到了凉州词中。就像凉州人民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历了无数的苦难,但始终保持着坚韧不拔的精神,这种精神也体现在凉州词的情感表达中。 我以前有个朋友听他说:“他的祖爷爷,曾经就是清末的一名戍边士兵,家里还留着他当年用过的一把残破的腰刀和一些非常破旧的纸张。上面写着他祖爷爷在凉州边境当兵的日子锁事。那时冬天特别冷,衣服不够厚,晚上只能抱着枪睡觉;夏天又特别热,水不够喝,还要防备敌人偷袭;有时候打了胜仗,大家会一起喝酒庆祝,可也有很多战友在战斗中牺牲,只能简单地埋在土里,连名字都没留下。纸片最后一页,写着“愿天下太平,再无战事”,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最朴实的愿望。他讲到这些时,我都特别感动,也更能理解凉州词里的豪迈与悲壮。那些诗不是凭空写出来的,而是无数将士用生命和泪水换来的。在我的创作中,也常常会表达这种情感。比如《七绝·悼戍边将士》:“沙场埋骨未留名,唯有风传战鼓声。莫道边疆寒刺骨,热血曾融雪万层。”这首诗是我参观凉州烈士陵园后写的。写这道诗时,窗外刮着大风,把窗户上的玻璃撞的“啪啪响”似乎能听到当年的战鼓声,我想,虽然这些将士的名字没人知道,但他们的热血曾经融化过边疆的冰雪,他们的精神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七律·忆古战场》:“当年鏖战处,今日草萋萋。血浸黄沙黑,魂归塞月低。旌旗虽已落,英气未曾移。后辈当铭记,江山万代基。”这首诗写的是凉州的古战场,现在那里已经长满了草,但我知道,地下埋着无数将士的尸骨,他们的英气从来没有消失过。我想通过这首诗,让后辈记住,今天的和平生活,是前辈们用生命换来的,我们要珍惜,更要传承他们的精神。 如前文所说,凉州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多元文化融合的中心。凉州词中,既有中原文化的元素,也有西域文化的影子。从语言文字到意象运用,都体现了这种融合。在语言上,凉州词既有汉语的优美韵律,又吸收了一些西域语言的特色词汇,使其更具地域特色。在意象方面,既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等体现边塞风光的中原意象,也有“葡萄”、“夜光杯”、“琵琶”、“羌笛”等来自西域的意象。这些意象的组合,形成了凉州词独特的文化韵味。以王翰的《凉州词》为例,“葡萄美酒夜光杯”中的“葡萄”、“夜光杯”是西域文化的代表,而“美酒”在中原文化中也有着悠久的饮酒传统。“琵琶马上催”中的“琵琶”是西域乐器,而“马上”则体现了边塞生活的特点。这种多元文化的融合,使得凉州词具有了独特的艺术魅力。我还注意到,《乐府诗集》里有些凉州词,在句式和节奏上也受了西域音乐的影响。比如李端的《听筝》里写“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虽然不是直接写凉州,但里面的“筝”,最早也是从西域传入的。凉州人爱弹筝,尤其是在节日的时候,汉人弹,胡人也弹,弹的曲子既有中原的《高山流水》,也有西域的《胡笳十八拍》,两种曲子混在一起,反而特别好听。我小时候上学时听音乐老师说过,凉州的筝曲,比别的地方多了几分“野趣”,就是受西域音乐的影响,这种“野趣”,让筝曲更有生命力。在凉州的饮食文化里,也能看到多元融合的影子,而这些影子,在凉州词里也能找到痕迹。比如“胡饼”,是西域的食物,用芝麻、羊肉做馅,在凉州特别流行。《乐府诗集》里有首《凉州词》就写过“胡饼争持荐酒卮”,说的就是人们吃着胡饼,喝着酒的场景。还有“酪”,是西域的奶制品,凉州人把它和中原的茶叶煮在一起,做成“奶茶”,味道特别香浓。这些饮食,就像凉州词一样,是中原和西域文化融合的产物,也是凉州人生活的一部分。在我写的《七绝·凉州食记》里就写过这些:“胡饼香飘满巷衢,奶茶浓酽暖身躯。葡萄架下尝新酿,羌笛声中话旧居。”我想把这种热闹、和谐的场景写进词里,让读者知道,凉州的多元文化,不只是在诗里,更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里。 在研读《乐府诗集》中凉州词的过程中,我深受启发。这些古老的诗句,不仅让我对凉州文化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也为我的诗歌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灵感。从地域文化的角度来看,凉州文化的多元性和包容性让我深感自豪。作为一名凉州诗人,我有责任将这种文化传承下去,用诗歌的形式展现给更多的人。在我的创作中,我始终以凉州为背景,描绘这片土地上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历史故事。比如在《七律·登姑臧台》中,我写道:“断墙犹记汉家旌,白骨堆边草半青。莫叹将军驰马远,终留灯火照农耕。残碑已被风沙蚀,旧梦犹随日月明。四郡烽烟今散尽,民心自可筑长城。”这首诗是我前年春天访姑臧台遗址时写的。姑臧台是凉州的古遗址,传说是汉武帝时期建的,现在只剩下一些断墙残碑。当我走近观望时隐约还能看到断墙上还存有一些模糊的花纹,像是当年的军旗图案;看着这些,我心里特别感慨。当年的将军虽然早就不在了,但他们留下的和平,让老百姓能安居落业;虽然残碑被风沙侵蚀了,但当年的梦想,还像日月一样明亮。现在没有战争了,老百姓的心连在一起,就是最坚固的长城。我把这些感受写进诗里,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凉州的历史不只是冰冷的遗址,还有温暖的人心。还有我的《七绝·游罗什寺》:“古寺千年立凉州,鸠摩译经韵长流。菩提树下听禅语,心向慈悲万事休。”罗什寺是为了纪念西域高僧鸠摩罗什建的,他当年在凉州翻译佛经,把佛教文化传到了中原。我去游罗什寺的时候,正赶上寺里的师傅在讲经,很多人坐在下面听,有老人,也有年轻人,还有带着孩子的夫妻。我坐在角落,听着师傅讲“慈悲”,忽然就明白了鸠摩罗什为什么要在凉州停留那么多年。他是想把这份平和,传给更多人。现在寺里还保存着他当年翻译佛经的手稿,字迹工整,能看出他的用心。我这首诗里的“韵长流”,不只是佛经的韵味,更是这种文化传承的韵味,我想把这份安静和慈悲,写进诗里,让读到的人也能感受到。 在情感表达上,凉州词中的豪迈悲壮也深深感染着我。我希望在自己的诗歌中,能够传达出这种情感,展现出凉州人民坚韧不拔的精神。就像在《七绝·西凉吟》中,我写道:“胡商汉农共一垆,羌笛秦筝伴月孤。莫道边尘埋侠骨,春风先度古皇都。”写这首诗的时候,是去年中秋,小时候听老辈说,以前凉州有非常多的侠士,那时候他们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只要有困难,都会互相帮忙,就算边地的尘土埋了他们的骨头,他们也不畏惧,他们那股子精神也像春风一样,能吹到长安那样的大城市。现在虽然没有侠士了,但凉州人互相帮助的劲儿还在,就像诗里写的“胡商汉农共一垆”,大家不分你我,一起过日子。还有一首《五律·遇雪宿凉州古堡》:“寒雪封古堡,风吼夜无眠。炉火星微闪,乡愁意更牵。忽闻邻舍语,细说旧流年。晨起院外看,银装覆远川。”记得是大前年冬天,有朋邀我去凉州郊外的古堡游玩,没想到遇上了大雪,路不好走,只能在古堡附近的老乡家借宿。晚上天特别冷,老乡生了火炉,火星一闪一闪的,我躺在炕上,听老乡说以前在古堡里生活的事,比如夏天怎么在院子里晒粮食,冬天怎么一起扫雪,虽然都是小事,但特别暖。第二天早走出院外,整个古堡和远处的山川都被雪盖住了,白茫茫一片,特别美。随即我便在手机上写了这首诗,这首诗里的“乡愁”,不只是我自己的乡愁,也是很多离开凉州的人的乡愁,而“邻舍语”里的温暖,更是凉州人最朴实的情感,我想把这种冷与暖的对比写出来,让读者感受到凉州人的热情和生活的真实。 在创作风格上,我借鉴了凉州词雄浑壮阔的意境营造和简洁明快的语言表达。我力求用简洁而有力的文字,描绘出凉州大地的壮美景色和丰富情感。比如在《五律·石窟夜坐》中,我写道:“凿声穿夜月,彩笔缀星云。佛面含清露,龛灯映古纹。千僧同守夜,一法共栖真。不向浮名逐,初心自可群。”这首诗是我在天梯山石窟写的。天梯山石窟是凉州有名的石窟,里面的佛像都是古代工匠一点点凿出来的。那天陪朋友去天梯山石窟干活一至坐等到晚上,看到月光从洞口照进来,好像能听到当年工匠凿石头的声音,穿过夜空;佛像上的彩绘,像是用彩笔把星星和云彩都缀在了上面。早上的露水沾在佛脸上,特别干净;龛里的灯亮着,照在佛像的古纹上,特别清楚。听讲解员说,以前有很多僧人在这里守夜,他们一起修行,追求同一个真理。我看着佛像,忽然觉得,做人也该像这些僧人一样,不追求虚名,守住自己的初心,就能和大家一起走得更远。这首诗里的“初心”,也是我创作的初心。用朴实的文字,写真实的凉州。除了这些,我还写过一首《七律·凉州秋望》,是去年秋天站在凉州的南城楼上写的:“秋风吹过古城头,万里霜天一望收。祁连雪映千峰秀,湟水波摇两岸秋。牧笛远传牛羊散,炊烟斜起稻粱稠。此身愿作凉州树,扎根泥土伴乡愁。”那天站在城楼上,秋风一吹,特别舒服,远处的祁连山有雪,看起来特别秀;湟水的水波里映着秋天的景色,特别美。远处的草原上,牧笛声传来,牛羊慢慢散开;村里的炊烟斜着飘起来,田里的庄稼长得很茂盛。看着这些,我忽然想,要是能变成凉州的一棵树就好了,扎根在这片泥土里,陪着所有有乡愁的人。这首诗里的“凉州树”,就是我对凉州的感情。想永远和这片土地在一起。 《乐府诗集》中的凉州词,是凉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现代社会,我们应该如何传承和弘扬凉州文化呢?这是我读凉州词时,经常会想的问题。从文化遗产保护的角度来看,我们要加强对凉州历史遗迹、文化传统的保护。像雷台汉墓、文庙、罗什寺塔等,这些都是凉州文化的重要载体,它们见证了凉州的辉煌历史。我去年去雷台汉墓的时候,看到工作人员正在修复出土的铜车马,他们用特别细的刷子,一点点清理铜车上的泥土,生怕弄坏了。讲解员说,为了保护这些文物,他们还专门建了恒温恒湿的展厅,就是想让这些文物能保存得更久,让更多人看到。还有文庙,里面的古柏树有上千年了,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去浇水、修剪,还在树下立了牌子,告诉大家要爱护古树。这些做法都特别好,只有保护好这些遗迹,才能让凉州文化有根。除了这些物质文化遗产,凉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需要保护。比如凉州贤孝,是用凉州方言唱的,讲的是古今的故事,有劝人向善的,有讲历史的。我小时候常听村里的老人唱,现在会唱的老人越来越少了。好在这几年,政府开始重视凉州贤孝的传承,办了培训班,让老人教年轻人唱,还把凉州贤孝搬到了舞台上,让更多人知道。去年我还去看了一场凉州贤孝表演,台上的年轻人唱得特别好,台下的观众听得很入迷,还有小朋友跟着学。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特别高兴,觉得凉州贤孝有希望了。我还写过一首《七绝·听凉州贤孝》:“老调新声唱古今,方言句句动人心。莫嫌曲里多乡味,这是凉州魂里音。”这首诗就是想告诉大家,凉州贤孝里的乡味,就是凉州的魂,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在文化创新方面,我们要将凉州文化与现代元素相结合,创造出更多符合时代需求的文化产品。比如,凉州的葡萄酒产业近年来发展迅速,我们可以以葡萄酒文化为主题,创作相关的诗歌、音乐、绘画等作品,将凉州的葡萄酒文化推向更广阔的市场。去年,凉州举办了葡萄酒节,我在家中还为葡萄酒节写了一首《鹧鸪天·凉州葡萄酒节》:“葡园万亩沐秋阳,佳酿新成满瓮香。客至举杯谈古今,歌飞绕梁动柔肠。传文化,谱新章,凉州美酒誉四方。愿借清风传雅韵,醉了山河醉了乡。”葡萄酒节上,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客人,大家一边喝着凉州的葡萄酒,一边现场观赏着各类节目,特别热闹。通过这样的活动,更多人知道了凉州的葡萄酒,还有很多凉州的特色产品,也知道了凉州的文化。作为一凉州人,我将继续用诗歌的形式,传承和弘扬凉州文化。我希望通过我的诗歌,让更多的人感受到凉州文化的独特魅力,激发人们对家乡的热爱和对传统文化的敬畏之情。就像我在《南楼令·致凉州》中所写:“故土育英才,新风拂面来。看今朝,万象花开。文化传承添活力,歌盛世,乐开怀。”现在的凉州,越来越有活力了,有更多的年轻人回来建设家乡,有更多的人来了解凉州文化。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凉州文化一定能传承下去,并且越来越兴旺。 读完《乐府诗集》里的凉州词,再看看今天的凉州,我心里满是感慨。那些古老的诗句,就像千年的回响,在凉州的大地上回荡,它们记录着凉州的历史,承载着凉州的文化,也传递着凉州人的情感。从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到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从岑参的“凉州七里十万家”,到王昌龄的“黄沙百战穿金甲”,每一句诗,都是凉州的一段故事,都是凉州文化的一颗珍珠。凉州文化,是多元的文化,是包容的文化,是坚韧的文化。它像祁连山的雪,纯净而坚定;像黄河的水,绵长而有力;像沙漠的胡杨,顽强而不屈。这种文化,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活在凉州的土地上,活在凉州人的生活里,活在每一个传承者的心里。作为一名凉州诗人,我很幸运,能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能读到这些珍贵的凉州词,能用笔记录下凉州的故事。我知道,传承凉州文化,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每一个凉州人的事,是每一个热爱传统文化的人的事。就像古人说的“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我们要把凉州文化这把火,传递下去,让它照亮更多人的路,让它在新时代,发出更亮的光芒。最后,我想用一首自己写的一首诗来结束这篇读后感记。《七律》研读“乐府诗集”感记,作者:王全祥:“乐府诗篇万古传,凉州词里忆当年。沙场壮歌惊日月,边地风情入管弦。文化交融凝厚重,精神传承续新篇。今朝再谱英雄曲,不负山河不负天。”愿《乐府诗集》里的凉州词,永远流传;愿凉州文化,永远兴旺;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成为文化的传承者,让千年的回响,永远回荡在人间。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34:34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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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研读《李太白诗词全集》感记》 ——太白诗魂映祁连,半生岁月伴凉州
《研读《李太白诗词全集》感记》——太白诗魂映祁连,半生岁月伴凉州作者:王全祥“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这是杜甫对李白的高度赞誉。当我翻开《李太白诗词全集》,仿佛踏入了一个奇幻而豪迈的诗歌世界,跟随李白的脚步,领略他的喜怒哀乐,感悟人生的酸甜苦辣。作为土生土长的凉州人,从军二十载、创业五载的经历,让我在读李白诗词时,总忍不住将其与家乡的凉州词对照。同是写边塞豪情、人生况味,两种诗韵里藏着的精神共鸣,让我品出了别样的人生滋味。 第一次接触李白的诗,是那首妇孺皆知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时年纪尚小,只觉得诗句朗朗上口,却并未真正理解其中的思乡之情。后来在凉州老家的学校里,老师教了我们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老师特意解释:“诗里的(黄河)是诗人极目远眺的景象,咱们凉州虽没有黄河穿城,但抬头能望见祁连山的雪,低头是城郊的绿洲,城墙上的砖缝里,还藏着千年前戍边人的故事。” 这话我记了很多年。后来陆续读李白的《望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总觉得他笔下的山水带着一股不受拘束的劲儿,像凉州祁连山下的草原上奔涌的马群,像祁连山顶随风吹散的云。而凉州词里的景,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王翰《凉州词》的真切,是“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王昌龄《从军行》,同写边塞意境的壮烈,两种诗风一幻一实,却都让我着迷。 小时候我最爱坐在凉州老家乡下土堆上,手里攥着翻旧的诗词本。抬头看祁连山的雪顶,像李白诗里“银河”落下来的碎片;耳边听巷道里卖面皮的吆喝声,又像凉州词里“羌笛”声的余韵。有一次下雨后,土堆的草冒出新芽,我忽然想起李白的“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又想起王之涣的“一片孤城万仞山”。原来无论是诗仙的浪漫,还是边塞的苍凉,都能落在我家乡的这片土地上,落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日常里。 1995年12月,我穿着军装离开凉州。火车开动时,我扒着窗户看远处的祁连山,那座熟悉的雪山渐渐变小,耳边忽然响起王翰《凉州词》里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一刻我忽然懂了,凉州词里写的不只是风景,更是刻在凉州人骨子里的“戍边魂”。从古代守关的将士,到如今离家的军人,我们都在守护心里的“故乡”。 军营的日子紧张又艰苦。训练场上,战术动作练到胳膊肘磨出血;深夜站岗,零下二十度的风像刀子似的刮脸,孤独劲儿上来时,我就默念李白的诗。体能考核没达标时,“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让我想起凉州人常说的“硬扛”。父母当年在生产队里种庄稼,天旱时顶着太阳挑水浇地,从没说过一句“不行”;想家时,李白的“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又和凉州词里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撞在一起,我仿佛能看见老家院子外的那棵老槐树,看见母亲在树下摘槐花的身影,这些念想,成了我咬牙坚持的底气。 有一年部队在外临时拉练,夜里宿营时没有帐篷,我们就裹着大衣躺在荒地地上。抬头看月亮,比在凉州看到的更亮、更冷,我忽然想起李白的《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时没酒杯,我就用军用水壶里的水,对着月亮“碰了碰”。月光洒在荒地上,像给荒地铺了层霜,远处的小土丘像凉州城外的土坡,那一刻我觉得李白就站在我身边。他一生浪迹天涯,或许也曾在这样的夜里,想起远方的家乡;而凉州词里的将士,也曾在这样的月光下,握紧手中的兵器,守着身后的家国。 从凉州的古城墙到军营的哨所,从李白的“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到凉州词里的“马上琵琶行万里”,我渐渐明白。无论是诗仙笔下的豪情,还是边塞诗里的悲壮,都藏着同一种“坚守”。这二十载军营岁月,李白的诗与凉州词,就像两块垫脚石,让我在最苦、最难的时候,总能想起家乡的山、家乡的人,总能抬头看见心里的那道光。 2015年6月,我退伍回到凉州。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闻着街头三套车,卤肉的香味,看着古城楼墙上新挂的红灯笼,我心里涌起一股热乎劲儿。2017年,我创立了武威全先广告有限公司。“武威”是古凉州的新称,我想让自己的公司,带着家乡的名字,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 创业的路,比我想象中难太多。一开始我忙着到处跑寻找资源,记得有次为了一个宣传告牌的单子,我在客户楼下等了二、三个小时。那天凉州刮着沙尘暴,沙子往衣领里灌,手都冻僵了,最后与客户打电话说“你先回去,后面再再考虑考虑”,回头就挂了电话。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我看着窗外的路灯,忽然想起李白的《行路难》:“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后来公司慢慢有了起色,我招了几个员工,也谈成了几个宣传单子。我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可2020年疫情来了。各方面都受到了阻碍,订单一下子没了,之前谈好的几个单子也成了泡影;更糟的是,有个合作方欠了我十几万尾款,至今催促无果、我多次去单位找,听到的是帐上无款。2021年12月,我把最后一笔工资发给员工,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心里像被掏空了似的,连走路都觉得没力气。 那段日子我总爱去海藏寺。寺里的古柏有上千年了,枝桠苍劲,不管刮风下雨都站在那儿。有天我坐在柏树下,突然想起了李白《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看着“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七个字,我忽然想起父亲曾讲的一个故事。以前凉州城里有个做皮匠生意的掌柜,一场大火烧了他的铺子,可他没垮,第二天就推着小车在街头卖凉面,后来慢慢攒了钱,又把生意做了起来。父亲说:“凉州人的骨头硬,摔了跟头,拍一拍土,还能接着走。”我又想起王翰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以前读这首诗,只觉得悲壮,可那天忽然懂了:“醉卧沙场”不是认输,是见过风雨后的豁达。就像我现在,创业失败了,但我还有手有脚,还有家乡的这片土地,还有李白诗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离开海藏寺后,我来到北关市场吃了一碗三套车,一杯热茶下肚,心里的迷茫渐渐散了。 经历了军营与创业的起起落落,我再读《李太白诗词全集》,总忍不住把李白的诗和凉州词放在一起琢磨。凉州地处河西走廊东端,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冲,千年前,无数商人、诗人、将士从这里经过,留下了无数诗篇。李白虽然没亲自到过凉州,但他的诗里,藏着太多与凉州相似的“魂”。 李白爱写“雪山”,他的《关山月》里有“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这里的“天山”虽非祁连山,可诗里的意境,和我每天抬头看见的祁连山一模一样。月亮从雪山顶爬上来,云海绕着山腰,风一吹,像能听见千年前的马蹄声。凉州词里也写雪山,虽然没明说,可“一片孤城万仞山”里的“山”,“春风不度玉门关”外的“关”,都绕不开祁连山的影子。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祁连山脚下的林子里捡蘑菇,指着雪顶说:“这山是咱们凉州的‘根’,不管走多远,看见它就知道到家了。”现在读李白的雪山诗,才明白他写的不只是山,是心里的“根”。就像我不管在军营还是在创业的路上,看见祁连山的方向,就觉得踏实。 李白还爱写“边塞”,他的《塞下曲》里有“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写尽了边塞的苦寒与将士的思乡。而凉州词里的边塞,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维《使至塞上》,同写河西边塞的壮阔,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从军行》)的壮志。两种诗里的边塞,一个写“苦”,一个写“勇”,却都藏着对家国的牵挂。我在军营里守过边防,站在哨位上看着远方的山峦,忽然懂了,无论是李白笔下的“春色未曾看”,还是凉州词里的“黄沙百战穿金甲”,都是将士们的心里话。苦是真的苦,但守着家国,就值。 还有“酒”,李白的诗里离不开酒,“会须一饮三百杯”、“斗酒诗百篇”;凉州词里也离不开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新丰美酒斗十千”。王翰《凉州词》。凉州的葡萄美酒,早在汉朝就出了名,千年前,将士们在边塞饮酒壮行,诗人在酒桌上吟诗作赋;现在,凉州人待客,还是会端上一杯葡萄美酒,说一句“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铁哥们、是好朋友”。李白的酒,是“销万古愁”的豪情;凉州的酒,是“醉卧沙场”的豁达。两种酒,两种诗,却都藏着中国人最真挚的情感。 我还发现,李白的诗和凉州词,都写“孤独”,却也都写“坚守”。李白一生漂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他的孤独,但“天生我材必有用”是他的坚守;凉州词里的将士,“一片孤城万仞山”是他们的孤独,但“不破楼兰终不还”是他们的坚守。我在军营站岗时的孤独,创业失败后的迷茫,不也是这样吗?可正是这份孤独里的坚守,让我走到了现在。受李白诗和凉州词的影响,我也开始尝试写诗。我没学过复杂的格律,只想着用最朴实的话,写出凉州的景、自己的经历,就想把心里的话揉进诗里。创业失败后,我坐在凉州古城楼上,看着祁连山的雪顶,写了一首《凉州叹》。《七律》凉州叹作者:王全祥祁连雪映古城楼,漠上风吹岁月悠。五载营生空付力,一身疲惫未甘休。醉吟太白长风句,笑忆边词壮士眸。且待春归沙尘散,再携壮志踏新丘。这首诗里,“祁连雪”、“古城楼”、“漠上风”是凉州的景,“五载营生空付力”是我的经历,“醉吟太白长风句”是李白给我的力量,“笑忆边词壮士眸”是凉州词里戍边人的精神。写完读了一遍,心里的委屈像被风吹走了似的,也更坚定了“再携壮志踏新丘”的想法。 还有一次,我回乡下老家帮大哥收玉米。农历七月的凉州,太阳毒得很,农民们顶着日头收玉米,汗珠子掉在地里,能砸出小坑。休息时,有个老哥坐在玉米杆上哼起了凉州小调,调子苍凉又有劲。我忽然想起李白的《秋浦歌》“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也想起凉州词里“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媪家》,虽非凉州词却写尽农家辛的句子,于是我回家后也写了一首《凉州农歌杂吟》。《七律》凉州农歌杂吟作者:王全祥骄阳斜照陇亩间,农夫挥镰汗湿衫。春播希望秋盼获,风里雨里不曾闲。莫叹人间劳作苦,且看麦浪满平川。若问此中真意处,家乡水土最相关。我想通过这首诗,写出凉州农民的辛苦与乐观,也写出我对家乡土地的热爱。就像李白爱他笔下的山河,凉州词爱它写的边塞,我也爱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每次读自己写的诗,都觉得像是在和家乡对话,和李白对话,心里踏实得很。 前阵子凉州下了场雪,清晨我站在窗前,看见祁连山的雪顶被朝阳染成了金红色,小区里的树上都挂着雪,像开了满树白花。我忽然想起李白的《北风行》:“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虽然凉州的雪没那么大,可那份“天地一白”的壮阔是一样的。我赶紧回屋翻出本子,就想写首《凉州雪》,刚写了“祁连雪覆万峰头”一句,老婆就走来叫着吃早饭,笑着说:“先吃饭,雪又不会跑,等会儿再写也不迟”。看着窗外的雪景,忽然觉得“人间烟火”和“诗里风光”撞在一起,才是最踏实的日子。后来琢磨了半天,把《凉州雪》补全了。《七律》凉州雪作者:王全祥祁连雪覆万峰头,晓日初升染赤流。院里树枝凝素玉,檐前冰柱挂银钩。闲观落雪思太白,静听寒风忆旧游。最是人间烟火暖,一碗粥热解千愁。写完读给老婆听,她指着“一碗粥热解千愁”说:“这句好,比你之前写的那些‘壮志’实在多了。”我笑着点头,心里明白,是这平淡的日子,让我读懂了李白诗里不只有“长风破浪”的豪情,还有“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的烟火气。读《李太白诗词全集》,又对照着家乡的凉州词,我忽然明白,诗歌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文字,它是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是家乡的山山水水,是人生的起起落落。李白的诗,让我学会了“豁达”。无论遇到多大的坎儿,都能像他一样,相信“长风破浪会有时”;凉州词,让我学会了“坚守”。像戍边将士一样,守着自己的理想,守着自己的家乡。 我想起退伍时,老首长送我的一句话:“一个二十载的老兵,到哪儿都别丢了军人的硬气。”创业失败时,母亲拍着我的肩膀说:“儿子,凉州人不怕摔,爬起来再干”!现在想想,这些话里的劲儿,不就是李白诗和凉州词里的精神吗?“天生我材必有用”是军人的自信,“醉卧沙场君莫笑”是凉州人的豁达,这些精神,早就在我心里扎了根。 有人问我,创业失败了,后悔吗?我不后悔。因为李白的诗让我明白,人生不是只有“成功”。这一个词,更重要的是“经历”。他一生没当过大官,可他的诗流传了上千年;凉州词里的将士,可能没留下名字,可他们的故事,藏在每一句诗里。我虽然创业没成,但我拼过、努力过,还在这个过程里更懂了家乡的诗、家乡的人,这就够了。 现在的我,每天守着家里的小日子,过得踏实又安稳。早上5点多就醒了,先去在阳台上看一个小半的书,让后去附近菜市场买菜。凉州的早市热闹,卖胡萝卜的大叔操着一口地道的凉州话吆喝,“刚从地里拔的,甜得很”;卖羊肉的摊子前挂着新鲜的羊腿,老板会主动问“要剁成块还是切片”?我常买些老婆爱吃的豆皮和长豆芽,再称点羊肉,想着中午给她做水煮羊肉片子。有次下雪,我从菜市场回家,路上看见远处祁连山的雪顶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忽然想起李白的“明月出天山”,只不过此刻的“天山”(祁连山)被雪裹着,更显庄重。我站在街边人行道上愣了会儿神,有个路过的大爷问:“小伙子,看啥呢这么入迷”?我指着远处的雪山说:“大爷你看那山,像不像李白诗里写的样子”?大爷估计没读过多少书,他却点头说:“像!咱凉州的祁连山,怎么看都好看。”回到家,老婆早已经在阴台收拾了。我把菜递过去,她接过豆皮和长豆芽就洗了起来,我则坐在餐厅的櫈子上,拿来《李太白诗词全集》读了起来。读到《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里“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忽然听见老婆在切菜,“咚咚”的声音伴着窗外的风声,竟和诗里的“松风”有了几分相似。我忍不住念给她听,她停下手里的活,回头听了听说:“这句子柔和,像我们昨晚上坐在楼下厅子里吹风的感觉”。我笑着说:“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李白写的就是平常日子里的舒服劲儿。” 中午做水煮羊肉片时,我负责煮羊肉片,老婆蒸米饭。羊肉片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热气,香味飘满了屋子,我忽然想起李白的《客中作》:“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虽然没有美酒,但这羊肉的香气,这和老婆一起忙活的烟火气,倒让我想起诗里的“他乡亦故乡”。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安稳的家。我跟老婆说:“等会儿做好了,咱也像李白那样,好好尝尝这四川麻辣香味和凉州肉香味混合在一起的水煮羊肉片是什么样的美味。”老婆笑着说:“还能是什么美味么,赶紧捞出来吧,别把肉炖老了。”下午的时间,我大多用来写文章或改诗。之前写的《凉州雪》,总觉得最后两句还差点意思,反复琢磨时,看见老婆在阳台晒衣服,阳光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我忽然灵光一闪,把“一碗粥热解千愁”改成了“妻晒衣轻暖解愁”,这样既写了家里的日常,又藏着日子的温情。改完读给老婆听,她脸有点红,说:“你这个人,净写这些没用的。”可我看见她嘴角的笑意,就知道她心里是喜欢的。 有时候写累了,我会和独自一个人去小区附近的天马湖或党校后面公园溜达。公园种着各色的花,每到傍晚时分,有很多人在谈笑风声、翩翩起舞,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让我想起李白的《赠汪伦》:“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虽然这里没有桃花潭,没有汪伦,但这里有人与人之间的亲切、有凉州乡土里的踏实,和诗里的情谊是一样的。有次在楼下遇到邻居张大爷,他提着刚摘的黄瓜,非要塞给我们几根,说:“这是自己家里种的,从没打农药,拿上回去放心吃”。我接过张大爷手中的黄瓜,感觉心里暖暖的,想起了凉州词里“羌笛何须怨杨柳”,其实吧!凉州的人、凉州的情,早就把“春风”引进了百娃寻常的日子里了。 去年八月十六的晚上,我和老婆坐在天马湖畔看月亮,月亮特别圆,月光洒在祁连山上,像给雪山盖了层银纱。我想起李白的《把酒问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跟老婆说:“千年前,李白也看过这样的月亮;千年前,凉州的将士也看过这样的月亮。现在轮到我们看了,多有意思”。老婆望着我说:“是挺有意思的,以前老觉得古人的诗离我们现代人很遥远,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古人这些诗就在我们平常百姓的日常生活和身边。” 是啊,诗从来都不远。它在祁连山的雪顶里,在早市的吆喝声里,在煮羊肉片的香气里,在和老婆一起过日子的烟火气里。李白的诗,凉州的词,不是写在纸上的文字,是刻在心里的念想,是陪着我走过军营二十载、走过创业五载、走到今后过着平淡生活日子里的精神劲儿。 现在的我,不再纠结于创业的失败,也不再羡慕轰轰烈烈的人生。每天帮老婆买菜做饭,读几页诗和文章,写几句关于凉州的话,就觉得很满足。就像李白说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现在的“开心颜”,就是家人安康,日子安稳,能在诗里和文章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李白的诗,陪我走过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凉州的词,让我记住了家乡的根与魂。未来的日子,我还会继续读李白的诗,读更多古人的诗,更多的文章,写更多凉州的故事,守着家,守着这平淡却珍贵的日子。因为我知道,只要心里有诗,有家人,有家乡,日子就永远有盼头,心里的那股劲儿,就永远不会散。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33:26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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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散文▏《研读〈楚辞〉感记》 ——千年楚韵中的精神长歌
《研读〈楚辞〉感记》——千年楚韵中的精神长歌作者:王全祥“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初次邂逅屈原的这句诗,是在中学的语文课堂上,彼时年少,只觉诗句朗朗上口,却未能深解其中蕴含的炽热情感与坚定信念。后来,随着年岁渐长,阅历渐丰,当我翻开《楚辞》,深入探寻屈原的精神世界,这句诗便如同一束强光,穿透岁月的尘埃,直抵心灵深处。作为一名土生土长凉州人,我见惯了大漠孤烟的壮阔、黄河落日的雄浑,本以为自己的笔墨早已习惯了边塞的苍劲与豪迈,可当《楚辞》中的楚风楚韵漫过心尖,竟让我生出一种跨越千里、与古人对话的真切感。原来无论身处塞北还是江南,人对理想的坚守、对家国的眷恋、对生命的追问,从来都是相通的。 《楚辞》,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浪漫主义诗歌总集,以其独特的魅力,跨越千年时光,至今仍熠熠生辉。它是屈原一生的心血凝聚,更是楚地文化的灿烂结晶。当我翻开《楚辞》,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古代世界的大门,楚地的山川风貌、风土人情、神话传说,一一展现在眼前。那云梦泽的烟波浩渺,洞庭湖畔的木叶萧萧,汨罗江的碧波荡漾,还有楚地百姓祭祀时的钟鼓齐鸣、巫舞翩跹,都在文字间鲜活起来。而屈原,这位伟大的诗人,就像一位孤独的行者,在历史的长河中徘徊,用他的诗歌诉说着内心的痛苦与追求,他的脚步踏过楚地的山山水水,也踏在了每一个读懂他的人的心间。 屈原生活在战国时期的楚国,那是一个风云变幻、动荡不安的时代。诸侯争霸,战火纷飞,楚国在列强的夹缝中生存,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困境。屈原身为楚国的贵族,自幼饱读诗书,心怀天下,一心报国,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楚国的富强,挽救楚国于危难之中。他提出了“美政”的理想,主张举贤任能,修明法度,联齐抗秦。这与后世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抱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文人对治国安邦的赤诚期盼。然而,在那个奸佞当道、君主昏庸的年代,他的政治理想却遭到了保守势力的强烈反对和诋毁。楚怀王听信靳尚、子兰之流的谗言,渐渐疏远了屈原,最终将他放逐到偏远之地;楚顷襄王继位后,更是对屈原的忠言置若罔闻,继续推行错误的政策,让楚国一步步走向深渊。 在流放的岁月里,屈原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悲愤。他眼睁睁地看着楚国的国土被秦国蚕食,看着百姓在战乱中流离失所,却无能为力。他的忠诚被误解,他的理想被践踏,他的才华被埋没。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对理想的追求,没有放弃对家国的牵挂。他背着行囊,沿着长江两岸漂泊,从郢都到洞庭,从沅水到湘水,每到一处,都用诗歌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离骚》便是他这段岁月里的代表作,也是《楚辞》的经典之作,这首长达三千余字的抒情诗,字字泣血,句句含情,既是他个人的悲愤呐喊,也是一个时代的苦难缩影。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离骚》开篇,屈原便自豪地追溯自己的身世,表明自己的高贵出身和不凡志向。在他看来,自己的血脉里流淌着先祖高阳氏的荣光,这份出身不是特权的象征,而是责任的担当。就像我们凉州人常说的“祖辈的名声要靠自己挣”,屈原从一开始就将个人的命运与楚国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他以香草美人自喻,将自己对美好品德和理想的追求融入其中:“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他把江离、辟芷这些香草披在身上,把秋兰串起来当作配饰,不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要让自己时刻铭记,做人要像香草一样高洁,做事要像兰花一样清雅;“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他用荷叶做上衣,用荷花做下装,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不合时宜”,可在他心中,这是对世俗浊流的反抗,是对纯净理想的坚守。 然而,现实却残酷地打破了他的理想。“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那些心怀嫉妒的小人,见他才华出众、深得君主曾经的信任,便编造谣言诋毁他,说他品行不端;“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当时的社会风气本就崇尚投机取巧,人们都违背规矩、改变正道,屈原的坚守在这样的环境里,反倒成了“异类”。他也曾迷茫过,也曾想过“回车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可每当想起楚国的百姓、想起心中的“美政”理想,他又坚定了脚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诗,我读一次便感动一次。它哪里只写的是屈原一个人的心声?古往今来,多少仁人志士,不都是在“路漫漫”的困境中,执着地“上下求索”吗?司马迁忍辱负重著《史记》,是“求索”;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求索”;我们凉州大地上,那些守卫边疆的将士、耕耘土地的百姓,为了生活、为了家国,日复一日地努力,不也是“求索”吗? 屈原的“求索”,不仅体现在对政治理想的追求上,更体现在对民生疾苦的关怀上。“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每当读到这句诗,我总会想起自己在凉州乡间看到的景象:春播时,农民顶着风沙在田里播种;秋收时,他们冒着烈日在地里收割;遇到干旱年份,他们望着干裂的土地唉声叹气。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无论是两千多年前楚地的百姓,还是如今凉州的百姓,“民生之多艰”从来都是相通的,而屈原的“哀”,不是软弱的悲叹,而是对百姓最深切的共情,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责任感。这种情怀,在《九章》中体现得更为真切。《九章·哀郢》里,他写下“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描绘了楚国都城被秦军攻破后,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字里行间满是悲痛与无奈;《九章·涉江》中,“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看似是在哀叹自己的处境,实则是在为百姓的苦难而难过。他自己的“无乐”,远不及百姓流离失所的痛苦。 除了《离骚》《九章》,《楚辞》中还有许多其他优秀的篇章,每一篇都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独特的光芒。《九歌》是一组祭祀神灵的乐歌,共十一篇,每一篇祭祀一位神灵,有云中君、湘君、湘夫人,也有大司命、少司命、东君,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和浪漫的气息。“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句出自《九歌·湘夫人》的诗,以简洁而生动的语言,描绘出了秋天洞庭湖的美丽景色:秋风轻轻吹拂,洞庭湖的水波荡漾,树叶纷纷飘落。读这句诗时,我仿佛能看到那片辽阔的湖面,感受到秋风带来的微凉,也能体会到诗中那种淡淡的惆怅。湘君等待湘夫人而不得的失落,像湖面的雾气一样,弥漫在文字间。这种以景抒情的写法,对后世的诗人影响深远,李白的“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不也是用眼前的景物来表达心中的不舍吗? 《天问》则是一篇充满奇思妙想的长诗,屈原在诗中对天地万物、历史传说、神话故事等提出了一系列的疑问,一共一百七十多个问题,展现了他对宇宙和人生的深刻思考。“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远古刚开始的时候,是谁把这些事情传下来的?天地还没有形成的时候,又凭什么去考察呢?“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昼夜昏暗不明,谁能把它弄清楚?宇宙混沌一片,又怎么去认识它呢?这些问题,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没有科学仪器的辅助,没有现成的答案,可屈原却敢于去问、敢于去想,这种敢于质疑、勇于探索的精神,比答案本身更有价值。鲁迅曾评价《楚辞》“逸响伟辞,卓绝一世”,而《天问》正是这种“卓绝”的最好体现。它不满足于对现实的描述,而是要追问世界的本源、生命的意义,这种思考的深度,让《楚辞》超越了一般的文学作品,成为一部充满哲学智慧的典籍。 《招魂》也是《楚辞》中极具特色的一篇,关于它的作者,有人说是屈原为招楚怀王的魂而作,也有人说是宋玉为招屈原的魂而作,但无论作者是谁,文中对楚国风物的描绘、对生死的思考,都让人印象深刻。“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作者用夸张的手法,描绘了东方、南方、西方、北方和天上、地下的凶险,劝诫魂魄不要停留,赶紧回到楚国来。而当写到楚国的美好时,文字又变得温暖而亲切:“室家遂宗,食多方些。稻粢穱麦,挐黄粱些。大苦咸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苦,陈吴羹些。”家里的人都在等着你,有各种各样的美食,有稻子、小米、黄粱,还有肥牛的蹄筋、吴国的羹汤。这种对家乡的眷恋,对亲人的思念,和我们凉州人对故土的情感何其相似?凉州人无论走多远,心里总惦记着家里的一碗凉州行面、一碗面皮子,一碗米汤油撒子,……。也总想着“叶落归根”,这种对家乡的牵挂,是刻在骨子里的,是跨越千年也不会变的。 在阅读《楚辞》的过程中,我常常被屈原的精神所感动,也常常会将他的经历与凉州的历史人物联系起来。凉州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冲,历史上曾是兵家必争之地,也出过许多忠勇之士。比如东汉时期的张奂,曾任护匈奴中郎将,驻守凉州,他治军严明,爱护百姓,面对匈奴的侵扰,他挺身而出,保卫了边疆的安宁;还有唐代的哥舒翰,任河西节度使,驻守凉州,他多次击败吐蕃,为唐朝的边疆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凉州的先贤,和屈原一样,都有着对家国的忠诚、对百姓的关爱,他们的精神,就像一座座灯塔,照亮了后人前行的道路。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评价屈原:“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这段话精准地概括了屈原的品格。他的志向高洁,所以用香草来比喻自己;他的行为廉洁,所以即使死了也不被世俗所容。他在污浊的环境中保持自身的洁净,像蝉脱壳一样摆脱浊秽,浮游在尘埃之外,不被世俗的污垢所玷污,这种品格,确实可以和日月争光。而我们凉州的先贤,不也正是这样“皭然泥而不滓”的人吗?他们在边疆的艰苦环境中,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始终坚守自己的初心,不向困难低头,不向恶势力妥协,这种精神,和屈原的精神是一脉相承的。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句诗,不仅是屈原的人生信条,也是他留给后人的宝贵精神财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也会面临各种选择和诱惑。比如我自己,作为一名诗人,常常会遇到“写不出来”诗句的困境,有时候为了一句诗、一个韵脚,会苦思冥想好长时间;曾经也有人劝我,“现在谁还读古诗啊,不如写点通俗的东西,容易火”。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屈原的这句诗。他为了自己的“心之所善”,即使“九死”也不后悔,我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我们每个人的“心之所善”或许不同,有人追求事业的成功,有人追求家庭的幸福,有人追求艺术的完美,但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值得坚守的,就应该像屈原一样,执着地去追求,即使遇到再多的困难,也不轻易放弃。 同时,《楚辞》也让我感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它不仅是一部文学作品,更是一部反映当时社会、历史、文化的百科全书。通过阅读《楚辞》,我们可以了解到战国时期楚国的政治、经济、文化、风俗等方面的情况:从政治上,我们能看到楚国的官僚制度、外交政策,以及贵族之间的斗争;从经济上,我们能看到楚国的农业、手工业发展情况,比如诗中提到的“稻粢穱麦”“黄粱”,说明当时楚国的农业已经比较发达;从文化风俗上,我们能看到楚地的祭祀仪式、巫文化,以及人们的审美观念——楚地人喜欢用香草、美人来象征美好,这种审美观念影响了后世的文学创作。它的浪漫主义风格、丰富的想象力、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都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世的许多诗人,如李白、李贺等,都深受《楚辞》的影响。李白的诗歌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和奇幻的想象,他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和《楚辞》中“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的意境何其相似;李贺的诗歌则充满了幽峭奇艳的风格,他的“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和《楚辞》中“玉英腾光,朱华冒绿”的瑰丽想象一脉相承。 在这个快节奏的现代社会里,我们常常忙于追求物质的享受,而忽略了精神的追求。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浮躁,我们的心灵变得越来越空虚。我们每天刷着手机,看着短视频,接收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却很少静下心来读一本经典,很少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此时,阅读《楚辞》这样的经典作品,就显得尤为重要。它可以让我们静下心来,感受古人的智慧和情感,汲取精神的力量。当我们为了工作的压力而焦虑时,读一读《离骚》中“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就会明白,只要自己的内心纯洁而坚定,即使生活清苦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我们为了人际关系的复杂而烦恼时,读一读《九歌·少司命》中“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就会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感,从而放下心中的芥蒂;当我们为了未来的迷茫而彷徨时,读一读《天问》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就会重新找回前进的勇气和方向。 去年秋天,我带着《楚辞》回到凉州乡下的老家。傍晚时分,坐在院子外的老槐树下,看着远处祁连山的雪顶被夕阳染成金色,耳边是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手里捧着泛黄的书页,再读“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忽然觉得楚地的秋风与凉州的秋风,竟有了相通之处。它们都带着岁月的凉意,也都藏着对土地的深情。那一刻,我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田里劳作的场景,父亲常说“土地不欺人,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好收成”,这话朴素,却藏着最实在的道理,就像屈原“哀民生之多艰”的情怀,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感慨,而是扎根在土地里的共情。 后来我去凉州博物馆,看到展柜里陈列的汉代简牍,上面刻着戍边将士的家书,“愿归故里,与妻儿相守”的字句,和《招魂》里“魂兮归来,反故居些”的呼唤,跨越了两千年,却有着同样的温度。我忽然明白,无论是楚地的屈原,还是凉州的戍卒,他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永远是家乡与家国;他们毕生的“求索”,也永远是让所爱之人安稳、让所守之地安宁。作为一名凉州诗人、作家,我深知自己的责任。不仅要传承凉州的文化,也要传承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楚辞》中的精神,和凉州的精神是相通的,它们都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表达我对《楚辞》和屈原的敬意,也为了将楚韵与凉州风情结合起来,我以平水韵作了两首诗,一首怀屈原,一首叹楚韵与凉州的共鸣。《七律》读《楚辞》怀屈原作者:王全祥千年楚韵墨流芳,屈子悲歌意未央。香草美人情切切,忠肝义胆志堂堂。汨罗江畔英魂在,《离骚》篇中浩气长。每读华章思旧事,心潮澎湃敬贤良。写这首诗时,我总想起在凉州城见过的古碑,碑上刻着戍边将士的姓名,历经风雨却依旧清晰。就像屈原的名字,哪怕过了千年,依然刻在每个中国人的心里。“千年楚韵墨流芳”,是《楚辞》的文字魅力,也是屈原精神的生命力,就像凉州的葡萄酒,封存越久,香气越浓;“屈子悲歌意未央”,是他笔下的悲愤,更是他对家国的牵挂,这份牵挂,和凉州人守护边疆的执着,本就是同一种深情。“香草美人情切切”,是他用最纯粹的意象,写最真挚的追求;“忠肝义胆志堂堂”,是他挺直的脊梁,也是所有心怀家国者的模样。每次读到《离骚》里“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再看窗外祁连山的轮廓,总觉得屈原的英魂,和凉州大地上那些坚守的身影,早已跨越时空,紧紧相连。《七律》楚韵凉州遥相忆作者:王全祥楚水湘云万里遥,凉州风沙接天飘。《九歌》声里思屈子,孤塞烟中念故朝。戍卒泪同湘水咽,骚人恨与陇云摇。千年意气今犹在,共守山河日月昭。这首诗,是我把楚地的景与凉州的情揉在一起写的。楚地的水是柔的,湘云是淡的,可凉州的风沙是烈的,孤塞是壮的。看似不同,却藏着一样的家国心。“楚水湘云万里遥,凉州风沙接天飘”,一边是江南的温润,一边是塞北的苍茫,可当我读《九歌》里“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再听凉州城外风吹过烽火台的呜咽,竟觉得这两地的风,都在诉说着牵挂。“《九歌》声里思屈子,孤塞烟中念故朝”,屈原念的是楚国的故都,凉州的戍卒念的是远方的家乡,本质上都是对“根”的眷恋。我曾在凉州博物馆见过一枚汉代的铜印,印文是“戍卒张平”,旁边放着他写给家人的信,字迹潦草却字字恳切,“家中安否?田亩何如?”这问句,和屈原“哀民生之多艰”的叹息,不都是对“安稳”的期盼吗? “戍卒泪同湘水咽,骚人恨与陇云摇”,楚地的湘水,流着屈原的忧思;凉州的陇云,载着戍卒的乡愁,泪与恨虽不同,却都是为了山河无恙。去年冬天,我在凉州乡下遇到一位老人,他守着祖上传下来的皮影戏箱,说“这戏里唱的忠勇,不能断”。我忽然明白,屈原的“求索”,老人的“坚守”,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把好的东西传下去。“千年意气今犹在,共守山河日月昭”,无论是楚韵里的高洁,还是凉州人的赤诚,这份意气从来没断过。就像祁连山的雪水,年复一年滋养着凉州的土地;《楚辞》的文字,也一代又一代滋养着中国人的心灵。 写完这两首诗,我把它们抄在纸上,贴在书桌正面的墙上。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那些字句仿佛活了过来。屈原的身影,楚地的烟波,凉州的风沙,还有那些坚守的人,都在眼前浮现。我忽然觉得,作为一名凉州诗人、作家,写《楚辞》的读后感记,不只是读一本书,更是读一种精神,读一份传承。 屈原的时代早已过去,可他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依然是我们今天该有的模样。在凉州,我曾经见过为了保护古长城遗址,每天徒步巡查的老人;也曾经见过为了传承凉州贤孝,走街串巷演唱的艺人;还见过为了让庄稼有收成,在干旱地里引水灌溉的农民。他们都是“求索”者,都是屈原精神的传承人。就像司马迁说的,屈原“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这种“洁”与“廉”,不正是我们每个人该坚守的吗? 现在再翻《楚辞》,我不再只看到屈原的悲愤,更看到他的希望。他用诗歌种下的种子,早已在中华大地上生根发芽。在凉州,我会把《楚辞》里的故事讲给身边的亲朋友和孩子们听,告诉他们屈原是谁,告诉他们“民生之多艰”的意思,告诉他们活人要像祁连山一样,挺直脊梁,守住初心。我想,这大概也算是传承吧。把古人的精神,变成今天的行动;把远方的楚韵,融进身边的凉州。 楚地的风还在吹,凉州的沙还在飘,屈原的诗还在传。千年岁月,改变了很多事,可那份对家国的眷恋,对理想的坚守,从来没变过。作为一名凉州诗人、作家,我能做的,就是用我的笔,把这份眷恋写下去,把这份坚守传下去。就像屈原写《离骚》那样,用最朴素的文字,写最真挚的情感,让楚韵与凉州情,永远留在山河之间。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31:41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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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散文▏《研读〈诗经〉感记》 ——穿越千年的心灵回响
《研读〈诗经〉感记》——穿越千年的心灵回响作者:王全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每当这两句诗在唇齿间流转,总觉得有股清浅的河风从两千多年前吹来,带着雎鸠的鸣叫,掠过河畔的芦苇,轻轻落在掌心。身为土生土长的凉州人,我惯见祁连山的雪、腾格里的沙、石羊河畔的柳,总以为故乡的苍茫与豪迈是独一份的风景,可当我沉下心读《诗经》才发现,原来千年前的先民,早把人间最真的情、最实的景、最暖的日子,都写进了这些短章里。它们没有华丽的藻饰,就像凉州田间地头的庄稼,一籽一苗都带着土气,却能在岁月里扎下深根,让每个读到的人,都能从中看见自己的生活。 凉州的春天来得晚,三月里祁连山的雪还没化尽,田埂上的草芽却已冒了头。农人们扛着铁锹往地里去,妇女们拿着竹筐在坡上寻野菜,孩子们追着蝴蝶跑,远远听着,满是活泛的声响。这场景,总让我想起《诗经·周南·芣苢》里的句子:“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芣苢就是车前草,在凉州乡下也常见,嫩叶能当菜吃,种子能入药。诗里没写采芣苢的人是谁,也没写她们说什么,就只是重复着“采之”、“有之”、“掇之”、“捋之”,可你闭上眼想,就能看见一群女子蹲在田埂上,手指飞快地摘着草叶,筐子满了就互相递个眼神,偶尔有笑声飘起来,混着风里的草香,多鲜活啊。 去年春天,我和老婆去乡下采苦苣菜,正好碰到村子上老邻居张婶,她一边摘一边跟我说:“年轻时跟我和你张叔刚结婚那会,家里穷,春天就靠这些野菜填肚子。那时候天还没亮就出来了,筐子满了才回家,煮一锅野菜粥,就着咸菜吃,那时吃着还也觉得香。”她说这话时,眼里没有苦,只有温温的光。我忽然就懂了《芣苢》里的欢喜。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快乐,就是劳作里的踏实,是手里有收获、心里有着落的安稳。就像我们凉州的庄稼人,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春种秋收,汗滴掉进土里,长出的粮食能养家,这就是最大的幸福。《诗经》里的诗,写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大道理,却比任何说教都能感动人,因为它离生活最近,离人心也最近。 后来我查资料,才知道《芣苢》在古代还有一种说法,说采芣苢是为了求子,因为车前草籽多,象征着多子多福。不管这种说法对不对,我都觉得很亲切。凉州也有这样的讲究,比如结婚时要在被子里放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图个“早生贵子”;过年时要在门上贴“福”字,还要倒着贴,意思是“福到了”。这些细碎的讲究,都是老百姓对好日子的盼头,就像《芣苢》里反复的采摘动作,看似简单,其实藏着对生活最朴素的热爱。 读《诗经》里的爱情诗,总让我想起凉州的夏夜。那时我还小,住在乡下,夏天的晚上,大人们搬着板凳在院子外乘凉,讲起村里的爱情故事,总少不了“老柳树底下私定了终身”的桥段。有一回,听朱大爷说,他年轻时跟朱奶奶就是在村东头,马蹄河边的老柳树下好上的。那时候朱奶奶家很穷,爹娘想把她嫁给邻村富于些的人家,她不肯,就趁着晚上偷偷去河边老柳树下等朱大爷,两个人就坐在树下,一句话不说,光听着蜻蛙叫,也觉得心里甜。后来朱大爷被马匪抓壮丁去当了兵,走之前在老柳树的皮上刻了两个人的名字,说等他回来就娶她。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三年多,朱奶奶天天去老柳树那儿,有一回刮沙尘暴大风,树枝断了,刻着名字的那块老枯树皮也掉了,朱奶奶抱着老树皮哭了一夜,还好没过多久,朱大爷偷着跑了回来。 现在想来,这不就是《诗经·郑风·子衿》里写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朱奶奶等朱大爷的那些日子,心里的牵挂,不就是诗里女子对心上人的思念吗?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誓言,就是“你怎么不捎个信来”、“你怎么还不回来”的埋怨,可这埋怨里,全是掏心掏肺的在乎。还有《诗经·秦风·蒹葭》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很多人说这是写追求不到的爱人,可我在凉州的天马湖边也见过类似的场景。看见一个小伙子在河边来回走,手里抱着一束红玫瑰,在等他心上人来。河水波光粼粼,湖中央那块芦苇在风里晃,小伙子的影子在河堤上灯光下,忽明忽暗,那股子紧张又期待的劲儿,跟诗里“溯洄从之”“溯游从之”的执着,一模一样。受到这场景和这些诗的启发后我随机写过一首“念情”。《七绝》念情作者:王全祥月下花前忆旧盟,相思无尽梦难成。凭栏独望天涯路,何处归帆载汝情?《诗经》里还有很多写亲情的诗,读起来总让我想起母亲。我母亲是个普通的凉州妇女,没读过书,可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诗经》里的温厚。小时候我生病,母亲整夜守在我身边,用凉毛巾敷我的额头,嘴里念叨着“快好起来吧,好起来就能去地里看西瓜,吃西瓜泡馒头”;我上学后,每天早上母亲都要早起给我做早饭,冬天天不亮,就能看见她在厨房里生火做饭,烟囱里冒出的烟,在凉州的冷空气中慢慢散开,像一缕缕牵挂。 这让我想起《诗经·邶风·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凯风是南风,棘心是小枣树,诗里说南风把小枣树吹得茁壮成长,就像母亲把孩子们养大,多辛苦啊。母亲的善良圣洁,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却常常做得不够好。现在每次读这首诗,我都觉得愧疚。小时候总爱嫌母亲唠叨,后来长大后去了外地当兵,二十年军旅生涯,回家次数也没多少次,可母亲从来不说什么,每次我打电话,她都说“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外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记得有一回我探亲休假,看见母亲的头发白了不少,背也比以前驼了许多,她在院子里种下我小时候爱吃的西红柿,说“我回部队之前就能吃了”。后来我读《诗经》后,才真正懂了“母氏劬劳”这四个字的重量,也懂了《凯风》里儿女们对母亲的愧疚与感恩。 还有《诗经·小雅·蓼莪》里的“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写的是父母去世后,儿女们再也见不到他们的悲痛。民间流传有句老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给我们的,不只是生命,还有永远的依靠。《诗经》里的这些诗,没有刻意煽情,就只是把心里的话写出来,可正是这种真实,才让千百年后的我们,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亲情。 除了情,《诗经》里的景,也总让我想起凉州的山水。凉州的秋天来得早,八月里祁连山的雪就开始往下落,山脚下的胡杨渐渐变黄,远远望去,像一片金色的海;腾格里沙漠的边缘,芨芨草在风里摇晃,偶尔有骆驼走过,铃声在空旷的沙漠里传得很远;石羊河水在秋天也变得清澈,岸边的芦苇白了头,风一吹,花絮飘得到处都是。 这让我想起《诗经·秦风·车邻》里的“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诗里写的是山间的漆树、栗子树、桑树、杨树,还有车马声、鼓瑟声,多像凉州的秋景啊!山有林,隰有树,人在其间,或赶路,或相聚,日子虽然简单,却有滋有味。读完这诗后,我以凉州景色写下一首诗。《七绝》凉州胜景作者:王全祥祁连雪岭映长天,大漠黄沙漫野川。河水奔腾东逝去,山川壮丽韵无边。写这首诗的时候,我站在凉州的雷台公园高处,望着远处的祁连山,雪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石羊河像一条丝带,绕着田野蜿蜒而去,沙漠的边缘与草原相接,黄绿相间,美得让人说不出话。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诗经》里的景与凉州的景,其实是相通的。无论是千年前的“阪有漆,隰有栗”,还是现在的“祁连雪岭,大漠黄沙”,都是大自然最真实的模样,都是让人心里踏实的风景。古人从自然中汲取灵感,写出了《诗经》里的诗;我们生活在这样的风景里,更应该懂得珍惜,懂得从自然中感受生活的美好。 《诗经》里还有不少反映社会现实的诗,读起来让人心里沉甸甸的,却也让我们更懂生活的不易。比如《诗经·魏风·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诗里把剥削者比作“硕鼠”,说他们吃了百姓的粮食,却不顾百姓的死活,百姓只能想着逃离,去寻找“乐土”、“乐国”、“乐郊”。 这让我想起凉州的往事。解放前,凉州有很多地主,他们占有大量的土地,农民们租种他们的地,每年要交很多租子,遇到灾年,粮食收不上来,地主还是要逼租,很多农民只能背井离乡,去外地讨饭。后来听我父亲常说,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就跟着大人去逃荒,一路上吃树皮、啃草根,很多人都没能活下来。后来解放了,土地分给了农民,大家才有了自己的地,才能吃饱饭。《硕鼠》里的“乐土”,不就是农民们对能吃饱饭、能安稳过日子的渴望吗?虽然时代不同了,但这种对公平、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从来没有变过。 还有《诗经·王风·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诗里写的是妻子等待从军的丈夫回家,太阳落山了,鸡回窝了,羊牛也回来了,可丈夫还没回来,她只能在心里念叨“你可别饿着渴着啊”。这种思念,在凉州也有过很多。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很多凉州青年去当兵,去支援边疆,他们的家人就在家里等,每天都要去村口望一望,盼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听父亲说我二伯就是那时候去新疆当兵的,我奶奶每天都要站在村口,看着远方,直到二伯寄来家信,她才敢松一口气。诗里的“如之何勿思”,就是家人最真实的心声。不盼你建功立业,只盼你平安归来。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思无邪”这三个字,我琢磨了很久。刚开始觉得是“思想纯正”,后来读得多了,才明白它其实是“真情实感”。《诗经》里的诗,不管是写爱情、亲情,还是写劳作、思念,都是发自内心的话,没有虚假,没有做作,就像凉州人说话,直来直去,有啥说啥。比如《诗经·郑风·溱洧》里写男女在河边相会,“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女子邀请男子去河边玩,男子说已经去过了,女子又说“再去看看嘛”,两个人在河边嬉笑,还互相送芍药花,多直白的欢喜啊。没有什么遮遮掩掩,就是年轻人之间最纯真的感情,这就是“思无邪”。 凉州人也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会直说;感激一个人,也会把感谢挂在嘴边。记得有一回,我在饭馆吃饭,看见一个小伙子给老板送了一筐自家种的人生果,说“上次他吃完饭后发现裤兜里的钱被人偷了,没钱付账,最后老板反倒给他拿点车费让他走了,这人参果是他来送给老板的,让老板一定要收下”。老板推辞不过收下。然后又给小伙子夹了个肉夹馍,说“路上吃”。两个人没有什么客套话,却让人觉得心里暖。这就是“思无邪”的样子。用最真的心,做最实的事,说最诚的话。 朱熹在《诗集传》里说:“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也就是说,《诗经》里的“风”,很多都是老百姓在田间地头、街头巷尾唱的歌,是最接地气的作品。这一点,跟凉州的民歌很像。凉州有很多民歌,比如《刮地风》、《绣荷包》,都是老百姓在劳作时编的,歌词简单,曲调悠扬,唱的都是身边的事。比如《刮地风》里唱“刮地风来好庄稼,庄稼地里长棉花,棉花桃儿圆又大,摘了棉花纺成纱”,跟《芣苢》里的“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多像啊,都是从劳作里来的歌,都是对生活的热爱。 我小时候,常听村里乡亲们唱凉州的民歌,她们多数人不认识字,却能把歌词记得清清楚楚,一边干活一边唱,调子忽高忽低,却特别好听。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乡亲们都那么喜欢唱这些歌,后来读了《诗经》才明白,这些歌里有她们的日子,有她们的情感,唱的时候,就像在跟日子对话,跟自己对话。《诗经》里的“风”,也是这样,是先民们在生活中唱出的歌,是他们对生活的记录,对情感的抒发。所以,不管过了多少年,我们再读这些诗,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度,因为它们来自生活,来自人心。 读《诗经》久了,我越来越觉得,它不只是一部诗歌总集,更是一部“生活指南”。它教会我们如何爱人。像《关雎》里的君子,对淑女是“寤寐求之”、“辗转反侧”的珍视,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它教会我们如何感恩。像《凯风》里的儿女,记得母亲的“劬劳”,懂得回报;它教会我们如何面对生活。像《硕鼠》里的百姓,虽然不满,却依然向往“乐土”,不放弃对美好的追求;它还教会我们如何欣赏美。像《桃夭》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像《蒹葭》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从自然中发现美,从生活中感受美。陶渊明说:“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我读《诗经》,大抵就是这样的状态。不用刻意去抠字词的深意,不用硬去套什么复杂的理论,就着凉州的晨光或暮色,随手翻开一页,哪句入了眼,哪句就往心里去。有一回,我在田头前看到有人种玉米,弯腰、挖坑、放玉米种、埋土,动作重复却熟练,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落在泥土里,渗出小小的湿影。这时候突然想起《诗经·周南·汉广》里的“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虽然写的是男子为心上人准备聘礼的模样,但那份“想要为你做点什么”的踏实劲儿,和农人为了收成弯腰劳作的执着,竟是一样的。那一刻的会意,比任何书本上的解读都来得真切,忍不住蹲在田头笑,有人问我“笑啥”,我就只说“看你们种玉米,觉得好”。这份好,是《诗经》教我看懂的,是生活里最本真的好。 凉州的冬天冷,有时候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这时候我总爱在阳台上,泡一杯热茶再读《诗经》。读到《诗经·邶风·北风》里的“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眼前就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家里没暖气,冬天全靠一个煤炉取暖。有一回下大雪,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院子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二娘冒着雪来敲门,手里提着一灌子热腾腾的羊杂肉汤,说“快趁热让孩子们吃了,别冻着”。我和母亲陪着二娘去了她家,一路上风大雪大,我们三个人并排手相着手走着,她们把我护在中间,雪落在她俩的头巾上,很快就白了一片。现在想想,那不就是“惠而好我,携手同行”的模样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帮助,就是一碗热羊杂肉汤,一次牵手,却能在寒冬里暖透人心。《诗经》里的“北风”再凉,“雨雪”再大,只要有这样的暖意,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听二伯说他认识了一位老艺人,专做皮影戏。说做这老艺人皮影戏的手艺,是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已经快百年了。以前凉州的乡下没什么娱乐,逢年过节就靠皮影戏热闹。轻时跟着他爷爷走村串户,白天搭戏台,晚上唱戏,有时候一场戏要唱到半夜,台下的人会越聚越多,就像《诗经》的影子,比如《诗经·郑风·女曰鸡鸣》里的“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这老艺人他就改编过皮影戏,讲的是一对夫妻早起劳作、互敬互爱的故事,每次唱到“弋凫与雁”,台下总有很多老人点头,说“这就是过日子的样儿”。 我感觉他把《诗经》里的故事改编为皮影戏,应该是他觉得:“《诗经》里写的是老百姓的日子。夫妻恩爱、邻里互助、好好干活、盼着收成,这些事儿,千年前和现在并没两样。他把它改编成皮影戏,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只是诗句,还有怎么过日子的道理。”是啊,《诗经》从来不是束之高阁的古董,它就藏在我们的日子里。藏在夫妻间的一句叮嘱里,藏在邻里间的一次帮忙里,藏在农民弯腰种玉米的动作里,藏在老艺人手里的皮影里。只要我们愿意去看、去听、去感受,就能在生活的每个角落,遇见《诗经》的影子。 去年秋天,我去古浪县黄花滩游玩。一进黄花滩就看到地里到处种满了枸杞,红彤彤的枸杞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灯笼。当地农民们正忙着采摘,有个大概七八岁小姑娘,提着小篮子,踮着脚摘枸杞,一边摘一边唱:“红果果,挂枝头,摘下来,甜悠悠。”我问她是谁教她唱的,她说:“是她奶奶教的,奶奶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歌。”我忽然想起《诗经·小雅·采芑》里的“采芑采芑,筐之莒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然唱的是采芑迎接君子,但那种采摘时的欢喜,那种对收获的期待,和小姑娘唱的“红果果”,竟是一脉相承的。原来,这种对生活的热爱,这种从劳作里生出的歌谣,真的能传千年。 那天在黄花滩,我还遇到了一位姓王的老人。王大爷子今年七十多岁了,一辈子都在种枸杞。他说,以前村子里穷,土地贫瘠,种什么都长不好,后来政府帮忙引了水,教大家种枸杞,日子才慢慢好起来。现在家里盖了新房,儿子在手机上开了网店,能把枸杞卖到了全国各地。王大爷说:“我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知道,只要好好干活,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这话让我想起《诗经·周颂·良耜》里的“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莒,其饷伊黍”,诗里写的是农人用好的农具在田里耕种,播下种子,期待丰收,还有人来送饭的场景。王大爷的“好好干活,日子就好”,不就是对这首诗最好的注解吗?千年前的先民盼着丰收,千年后的我们依然盼着丰收;千年前的先民们相信“好好干活就有希望”,千年后的我们依然相信,“好好干活,日子就会好”。这份朴素的信念,就是《诗经》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读《诗经》久了,我也忍不住想写点什么,不是为了模仿,而是想把心里的感动记下来。有一回,我陪母亲去天梯山石窟,看到夕阳落在石窟的佛像上,金光闪闪,山风吹过水面,似有松涛阵阵意境,心里感觉突然特别宁静。后来就用《诗经》的调子,把这凉州的山,凉州的佛,和这份宁静写成了一首诗。《天梯晚照》作者:王全祥天梯落日染山红,古佛无言立晚风。松影横斜阶上绿,心随云淡意无穷。写这首诗的时候,我想起了《诗经·小雅·车舝》里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然说的是对君子的敬仰,但站在天梯山石窟前,看着千年的佛像,看着连绵的群山,那种“仰止”的心情,是一样的。《诗经》教会我,无论是对人,还是对自然、对历史,都要怀着一份敬畏之心,这份敬畏,能让我们的心变得踏实、变得宁静。 还记得有一回,朋友邀我去乌鞘岭。乌鞘岭是河西走廊的门户,地势高,风大,常年有积雪。站在乌鞘岭的山顶,能看到远处的祁连山,像一条银色的巨龙,横卧在天地间;能看到脚下的草原,虽然长的草不多,但开阔得让人心里敞亮。那时候就想《诗经·秦风·无衣》里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突然就懂了为什么这首诗会那么有力量。乌鞘岭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千年前,或许有无数将士在这里戍边,他们穿着同样的战袍,拿着同样的戈矛,为了守护家园,并肩作战。那种“与子同袍”的兄弟情,那种“与子同仇”的家国志,就像乌鞘岭的风一样,雄浑而坚定。虽然现在没有战争,但这份团结、这份担当,依然是我们需要的。我站在山顶,对着远方大喊了一声,风把我的声音传得很远,仿佛在和千年前的将士对话,告诉他们,现在的家园,很好。 有人问我,你一个凉州的诗人,不重点读唐诗宋词,为什么总喜欢读《诗经》?我想,答案就在《诗经》的每一句诗里,在凉州的每一寸土地上。《诗经》里的情,是凉州人心里的情。是朱奶奶等朱大爷时的牵挂,是母亲给我做早饭时的温暖,是二娘提来羊杂汤时的善意;《诗经》里的景,是凉州人眼里的景。是祁连山的雪,是腾格里的沙,是石羊河的芦苇,是黄花滩的枸杞;是《诗经》里的道理,也是凉州人过日子的道理。同样是好好干活就有收成,是待人真诚就有朋友,是心怀敬畏就有安宁的理。 就像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里说的:“《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这里的“发愤”,不是愤怒,而是“把心里的话好好说出来”。是先民们把对爱情的向往、对亲情的感恩、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好的追求,都写进了《诗经》里;而我们,生活在凉州这片土地上,也把这些情感、这些追求,融进了每一天的日子里。我们和千年前的先民,虽然隔着时光,但心里的那份“真”,是一样的。 现在,我依然会常读《诗经》。有时候在凉州城里的阳台上,有时候会在乡下老家的小院里,……。每读一次,都感觉像和千年前的先民聊了一次天,他们告诉我,日子虽然普通,但只要有热爱、有牵挂、有担当,就会过得有滋有味;每读一次,感觉也像是对凉州的土地多了一份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事、景,都和《诗经》里的故事一样,真实而动人。 我想,这就是《诗经》的魅力吧。它不是一本只能放在书架上的书,而是一把能打开心灵的钥匙,能让我们在喧嚣的世界里,找到一份宁静;它不是一堆晦涩难懂的文字,而是一串能连接古今的桥梁纽带,能让我们知道,我们的情感、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信念,都有千年的根基。 作为一个凉州的诗人,我能做的,就是只能把这份从《诗经》里得到的感动,写进我的诗里,写进我的散文里,告诉更多的人。去读《诗经》吧!去感受那些千年前的真情;去爱生活吧,去活出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经”故事。就像《诗经·郑风·风雨》里写的“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无论遇到什么,只要心里有光、有暖、有爱,就会有“云胡不喜”的欢喜,就会把日子过得像诗一样,温暖而有力量。 凉州的风还在吹,吹过祁连山的雪,吹过腾格里的沙,吹过我手里的《诗经》。书页轻轻翻动,那些古老的诗句,像种子一样,落在我的心里,也落在凉州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出属于这个时代的花。我知道,只要还有人读《诗经》,只要还有人爱生活,这份千年的诗意,就会永远流传下去,温暖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30:22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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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研读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感记》 ——《人间词话》中的生命哲思、审美启示与创作实践
《研读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感记》——《人间词话》中的生命哲思、审美启示与创作实践作者:王全祥王国维先生的《人间词话》,是近代美学荒原上的灯塔,以精炼文字与通透洞察,为中国传统诗词审美构建起兼具东方韵味与现代意识的理论体系。这部仅数万字的著作,既承载着对唐宋诗词的精准品评,更蕴含着对人生境界的深邃思考。初读时,只觉词句清丽、点评精妙;再读时,方知字里行间皆是生命的倒影与精神的回响。作为一名浸润在河西走廊风沙与驼铃声中的凉州诗人,我与《人间词话》的相遇,始于一个多年前宁静午后。阳光洒在书页上,那些关于“境界”“气象”“隔与不隔”的论述,仿佛跨越百年的知己絮语,让我对诗词创作、人生境遇有了更为透彻的理解。在凉州城头眺望祁连山的苍茫、在古战场触摸断壁残垣的沧桑时,我愈发清晰地感知到,《人间词话》的智慧不仅是纸上的理论,更是可融入地域文化、可指导创作实践的生命指南。“境界”是《人间词话》的核心概念,也是王国维先生美学思想的基石。他开篇即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这短短二十余字,剖开了中国诗词艺术的本质——真正的佳作不在于辞藻堆砌、技巧炫弄,而在于构建出让读者身临其境、心有所感的精神空间,是情与景、意与象的有机融合,是作者生命体验与宇宙意识的结晶。这份对“境界”的阐释,与凉州诗词创作的内核不谋而合。 凉州,这座丝绸之路的要冲,曾见证玄奘讲经、霍去病征战,无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绝唱。幼时听村里老人讲述凉州往事,我总对这些诗句似懂非懂,直到后来站在祁连山的脚下,看河水裹挟泥沙奔涌向西,远处孤城矗立在群山之间,才真正悟到:凉州诗词的“境界”,从不是江南水乡的婉约柔情,而是塞北风沙里的雄浑壮阔,是千年古城沉淀的沧桑厚重。正如王国维先生所言,没有真切体验与真挚情感,再华丽的辞藻也堆砌不出传世的意境。 王国维先生将境界分为“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二者并非对立,而是展现了审美体验中主体与客体的不同关系。“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如李清照“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词人的思念与忧愁浸染了西风与黄花;“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如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人与自然浑然一体,物我界限在宁静中消弭。 这种划分,在我凉州的创作与体验中得到了生动印证。去年夏天,我沿山路去天梯山石窟,露水沾湿裤脚,远处鸟鸣清脆,心中满是欢喜,只觉草木含笑、鸟儿伴行,遂写下“露湿青衫风送暖,鸟鸣深树伴我行”。微信上诗友说读此诗句能感受到我的快乐,这便是“有我之境”,景物都染上了我的情感色彩。而当我站在石窟前,望着慈祥庄严的佛像与倒映蓝天的湖水,突然忘了自己、忘了来路,只剩宁静与交融,此时“我”已消失,只剩景物本真之美,这便是“无我之境”的通透。 在凉州的诗词创作中,这两种境界常交织共生。去年冬天,凉州大雪,我登古钟楼所见雪景,既有“风轻摇玉屑,人静忘尘愁”的个人情感投射(有我之境),也有“钟影随云动,诗心逐雪流”“天地一悠悠”的物我相融(无我之境)。我愈发确信,好的诗词往往是二者的结合。既有诗人的真情实感,又有景物的本真之美,让读者既能共情心境,又能沉浸于意境之中。后作《五律·雪中登古钟楼》:“寒雪覆钟楼,晶莹满眼眸。风轻摇玉屑,人静忘尘愁。钟影随云动,诗心逐雪流。凭栏思往事,天地一悠悠。” 此诗中,“风轻摇玉屑,人静忘尘愁”融个人情志,属“有我之境”;“钟影随云动,诗心逐雪流”“天地一悠悠”则物我相契,属“无我之境”。今再读《人间词话》“有我”“无我”之论,更觉佳作当如是:以真情牵读者共情,以真景引受众沉浸,方得诗词审美之王国维先生点评诗词时,常以“境界大小”论优劣,却又强调“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灵动,未必不及“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雄浑——这一观点打破了传统文论重宏大、轻细微的偏见,揭示出审美价值的多元性。 这种多元审美,在凉州的自然与人文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壮阔,恰似凉州大漠落日下的古战场遗址,断壁残垣间仿佛仍回响着戍边将士的呐喊;而“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灵动,又如春日凉州郊外的溪流,细雨过后,鱼儿跃出水面,燕子掠过低空,满是生机。前者如壮士佩剑,后者如佳人抚琴,虽形态迥异,却各有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我曾为凉州古战场遗址提笔作,《七绝》过凉州古战场吟怀》:“断墙枯草覆霜痕,风过犹闻战鼓喧。千载沙场凝血气,残阳无语照荒村。”也曾为郊外溪流写过,《七绝·春日凉州溪畔》):“雨歇溪声脆,鱼游浅石间。东风裁柳色,春色满溪山。”二诗一壮一柔,却同获远方诗友们的认可。皆因源于生活细节的捕捉,印证了王国维对“小境界”的尊重。真正的美不仅在历史的宏大叙事中,更藏在日常的一鱼一燕、一风一雨中。 “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王国维先生的这一论述,打破了理想与现实的二元对立,揭示出艺术创作中虚实相生的本质。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是“造境”,以夸张想象构建超越现实的壮美,却源于对自然瀑布的真实观察;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写境”,以冷峻笔触直击社会残酷,却蕴含着对公平的理想期盼。这种虚实相生,在凉州诗词创作中同样常见。 我曾观雷台汉墓铜奔马,感其神韵而作《七律·观雷台铜奔马有感》:“雷台落日映金鞍,马踏飞燕气自轩。万里丝绸曾载梦,千年古道尚留痕。风从汉塞吹新韵,情向凉州寄旧魂。莫道今人无雅意,诗心未改续芳言。”我此诗中铜奔马为真实文物,“落日映金鞍”“气自轩”则是对汉代丝绸之路繁华的想象(造境),“万里丝绸曾载梦,千年古道尚留痕”又锚定历史实景(写境),虚实交织间,尽显凉州丝路文化的厚重。完稿后,心中豁然开朗,此前创作的迷茫与艰辛皆有归宿。这大抵是王国维先生所言“第三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苦苦追寻的“凉州味道”,原就藏在这些年走过的路、见过的人、感受过的事里,只是昔日未曾察觉。 王国维先生引用三句词描绘“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的三种境界,这一论述早已超越诗词评论,成为中国人认知生命历程的经典范式。而作为一名在凉州土生土长的诗人,我走过的创作之路,恰好印证了这三境的真谛。它既是艺术创作的进阶之路,更是人生修行的必经之途。“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此词本写相思,却被王国维先生赋予新内涵。象征追寻理想初期的迷茫与孤独。西风萧瑟、碧树凋零,恰如人在探索之初面对未知前路的困惑;而“独上高楼”的动作,又展现出不随波逐流的坚守。我对这种迷茫深有体会。刚开始尝试写诗词,却总不得要领。要么句子不通顺,要么情感空洞,像白开水般寡淡。有次写凉州秋天的诗,诗友点评“没有凉州的味道,只是凑词”。那晚,我翻着自己的“作品”,又委屈又迷茫,不知能否写好诗词。这便是“第一境”的真实写照。有对诗词的热爱,却看不清前路,只能在“高楼”上眺望茫茫“天涯路”。但迷茫中总有坚守。每当夜深人静,捧读那些穿越千年的凉州诗句,从王之涣到张澍,字里行间的边塞豪情总能给我力量。我开始意识到,要写好凉州的诗,不能只坐在书桌前,必须走进这片土地。这份坚守,正是走向“大事业、大学问”的起点。曾作《七绝·夜读凉州旧诗》:“夜读凉州旧韵流,诗中烽火忆边愁。千年风骨今犹在,敢向残篇觅远猷。”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此词本是写对爱情执着,在王国维先生眼中,却成为追求理想过程中矢志不渝的写照。确定方向后,需付出常人难及的努力,即便身形憔悴,也无怨无悔。后来为了找到“凉州味道”,我开始独自一人驾车四处行走。去凉州区各乡镇、遗址了解过去的故事,去沙漠感受风沙,去祁连山边观察流水。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人间词话》,看到有意思的场景、听到感人的事就立在手机上记录下;回到家中就写成诗,有时一首诗常常修改十几遍,为一个押韵的字查《平水韵》很久。老婆看到也时常会拿我开玩笑说辛苦吗?我说当然。她说那就还是不写了吧,把你辛苦坏不值得,当后来我写下《五绝·沙漠驼行吟》:“大漠夕阳明,驼铃逐远声。沙金铺万里,踏影向边程。”和《五绝·凉州秋晒椒吟》:“红椒悬庭畔,秋阳晒更妍。农家多意趣,风味满庭前。”时读给老婆听后,她说还辛苦吗?我顿时明白她意思,心里满是踏实。其实这些句子都源于真实的经历与感受,是“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执着换来的。是王国维先生自身例证,王国维先生他不仅精通中西学问,晚年还沉潜古典诗词研究,皓首时穷经,最终成就《人间词话》。其实不论任何一个领域的成就,背后都藏着无数“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日夜。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此词描绘繁华落尽处的意外发现,被王国维先生视为追求理想的最高接界。长期积累与探索后,在不经意间实现顿悟,是量变到质变的飞跃。这样的顿悟,其实就藏在日常真实的体验里,只是有时未曾察觉。诗词的鉴赏中,这种顿悟也时常发生。有时苦思一首诗的妙处,反复诵读不得其解,某天在相似场景中,一阵风、一场雨,突然就明白了诗人的心境。这种理解不是理性分析,而是感性共鸣,是跨越千年的精神相遇。我曾作《七绝·悟诗》记此感受:“苦诵唐诗久未深,偶然触景悟诗心。风花雪月皆成韵,只在真情不在音。”人生亦是如此,许多困惑当下无解,唯有在前行中积累沉淀,终有一天,答案会在“灯火阑珊处”不期而遇。 这三境层层递进又相互关联:没有“独上高楼”的迷茫,便无明确方向;没有“衣带渐宽”的执着,难抵理想彼岸;没有“蓦然回首”的顿悟,无法实现真正超越。苏轼曾说“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创作如此,人生亦如此。 王国维先生提出“隔与不隔”的概念,用以评判诗词表达的通透程度:“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词亦如是。”、“不隔”是诗词直接调动读者感官,让意境如在眼前;“隔”则是表达晦涩、用典生硬,阻碍审美感知。这一划分看似是对技巧的评判,实则触及艺术与生活、创作者与读者的本质关系,更成为我凉州诗词创作的重要准则。“不隔”的诗词,以极简语言勾勒鲜明意境,让读者瞬间沉浸。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无华丽辞藻、复杂用典,只是寻常动作与景物,却精准捕捉诗人与自然相融的瞬间。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不隔”的最好诠释。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是情感与景象的自然流露,有直击人心的力量。 在诗词的创作中,我深刻体会到“不隔”的魅力。起初写沙漠,我套用“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有诗友对我说“知道你写的是沙漠,却想象不出样子”;后来我摒弃现成句子,就写真实自己亲眼所见《五绝·沙漠夕照杂吟》:“夕阳铺沙金,驼队踏痕深。风送铃声远,天涯一片心。”发于诗友他反馈说“这才是仿佛看到骆驼队在沙漠里走”。前者是“隔”,后者是“不隔”。只因后者源于我的真实观察,能让他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凉州民歌里有“黄河水呀黄又黄,凉州城呀长又长”,没有复杂修辞,却写出黄河的颜色与凉州城的绵长,读者一看就懂、一听就记,这便是“不隔”。就像我上面文中写过的凉州小村庄晒辣椒的作品《五绝·农家晒椒吟》:“红椒串串悬,秋日照庭前。风送微香远,农家乐满田。”虽朴素却让能让诗友觉得“亲切,像看到自己家院子”。可见“不隔”的关键,是写自己所见、所闻、所感,用最朴素的文字传递最真实的场景,才能实现与读者的共鸣。与“不隔”相对,“隔”的诗词往往因过度追求技巧而生硬。王国维先生曾批评过南宋词人说“除稼轩、白石外,余者皆不免有隔处”,便是因其注重形式精巧,而忽略情感真诚。就像某些咏物词堆砌典故、不仅回避直接情感表达,而且让读者难以把握词人的心境,如隔薄雾看风景,无法达到真切感受。“隔”的根源,在于创作者与表达对象的疏离。或为迎合审美潮流刻意模仿,或为显示学识滥用典故,最终让文字失去生命力。王国维所言“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正是点出核心。若不能“入乎其内”,与描写对象建立深厚情感连接,便易陷入“隔”的困境。我曾为追求“文雅”,在诗中堆砌生僻字词,如写凉州雪景用“琼英漫舞覆危楼,皓色无垠接远丘”,诗友看到后反馈“字都认识,却没感觉”。后来我便改为“寒雪覆钟楼,晶莹满眼眸。”虽直白却让读者“仿佛看到雪花落在钟楼上的样子”。这让我彻底明白,“隔”与“不隔”的区别,从不在辞藻雅俗、用多少典故,而在于是否“入乎其内”。是否真正的走进了景物肌理、融入真实情感,是否让文字成为连接作者与读者的“桥梁纽带”,而非阻断感知的“壁垒荊刺”。 我也曾为写凉州胡杨,硬凑“瀚海胡杨凌朔气,苍冥劲干接穹霄”,通篇皆用过套话典故,诗友读后说,此诗空洞无味。他劝我没事多去沙漠看看胡杨,还说我是凉州人离的近。后来我去看正午阳光穿过枝叶的光斑,看傍晚风沙拂过树干的纹路,看老根在沙地里蜿蜒的姿态。我便发于他新作《五绝·沙漠胡杨杂吟》:“沙埋根愈劲,风击干还骄。落日涂金叶,秋来不折腰”。他说此诗写的好,虽无华丽辞藻,却让让仿佛看到那株在沙漠中挺立的胡杨。这便是“不隔”的力量,也是《人间词话》留给我最朴素的启示。 在信息爆炸、表达碎片化的当下,“隔与不隔”的概念更显珍贵。我们每天被海量文字、图像包围,却常感“精神隔靴搔痒”。精心包装的文案、刻意炫技的内容,如同“隔”的诗词,看似热闹,实则难触心底。这背后,是太多表达脱离了生活本真,失去了“入乎其内”的真诚。王国维先生的《人间词话》提醒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化,“不隔”始终是好作品的核心特质。汪曾祺先生曾写昆明的雨,“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太夸张的旺盛”;老舍先生写北平的秋,“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好像是含着笑告诉北平的人们。在这些天里,大自然是不会给你们什么威胁与损害的”。这些文字无复杂技巧,却因贴近生活、饱含真情,成为跨越时空的经典。 对我而言,“不隔”已成为凉州诗词创作的自觉准则。以后不论写凉州石羊河还是天马湖,我不再套用“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宏大叙事,而是写亲眼所见的《五绝·石羊河凉州吟》:“浊浪拍堤岸,涛声震远天。黄沙随水去,落日满河鲜”;写凉州文庙,我也不会堆砌“文脉绵延”“儒风浩荡”的空泛词汇,而是写日常所见的《七绝·文庙晨景》:“古柏遮檐晨露重,书声透牖晓风斜。碑前久坐思先哲,满院清阴落槐花”。这些诗句虽朴素,却因“语语在目前”,让喜诗之人能真切触摸到凉州的山水与人文。 王国维先生品评诗词,从不只谈技巧,更重“人”的底色。他赞李白“纯以气象胜”,因李白的“气象”里藏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傲骨;他赏苏轼“旷达”,因苏轼的词中透着“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生命态度。在他眼中,诗词的境界,本质是人的境界;读诗的过程,其实就是与不同灵魂对话、唤醒自我生命感知的过程。这份“诗”与“人”的联结,在诗词的传承与创作中,更显深刻。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遂关千古、登临之口。”这寥寥八字就是王国维对李白这两句词的评价,道破了诗词与人格、地域的深层关联。李白笔下的“汉家陵阙”,不仅是眼前之景,更藏着对历史兴亡的豁达与豪迈。这种人格特质,恰与凉州的地域风骨相通。凉州地处边塞,千百年来,戍边将士的热血、丝路商人的坚韧、文人墨客的豪情,早已融入这片土地的肌理。王之涣写“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不只是写凉州的壮阔,更透着边塞诗人的雄浑气魄;张澍辑录《凉州府志备考》,在残卷中打捞凉州历史,字里行间是对故土的执着坚守。这些诗词与人的故事,让凉州的“地域风骨”不再是抽象概念,而是可感、可触的生命力量。 我曾在博物馆见一方唐代戍边将士的残碑,上面刻着“誓守河西,不负家国”,字迹虽模糊,却让我心头一震。便作《七绝·观唐戍边残碑》:“残碑斑驳记当年,血染黄沙志未迁。莫道边关风雪恶,丹心曾照汉家天”,这首诗我没有用复杂的修辞手法,在诗中让它融入对戍边将士人格的敬意,后来得到好多诗友的共鸣。这让我愈发确信,写凉州诗词的灵魂,正是在于它承载了这片土地上人的精神。是豪迈,是坚韧,是对故土的深情。 在读诗、写诗的过程,也是自我生命觉醒的过程。初读《人间词话》,我只关注“境界”、“隔与不隔”的技巧层面;后来在凉州的山水间行走,通过网络和人的交谈中聆听往事,才渐渐明白,王国维先生谈的不是“诗”,而是“人生”。诗词的审美,本质是对生命的审美。 去年春天,我在凉州九条岭古柳下遇见一位牧羊人,他坐在石头上,看着羊群啃食青草,嘴里哼着古老的凉州小调。我问他“每天放羊会不会觉得无聊”,他说“你看这柳芽,每天长一点;这羊儿,每天胖一点;风里的味道,每天不一样,咋会无聊”。这番话让我猛然醒悟:此前写“春到凉州”,总爱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套话,却忽略了“柳芽日新”、“风有别味”的细微美好。这便是生命觉醒的开始。不再用概念看待世界,而是用感官去触摸、用心灵去感受。后来我写下《五绝·九条岭遇牧羊人》:“古柳倚荒坪,羊儿逐嫩菁。牧歌随风起,春在草尖生”,这首诗没有宏大叙事,却记录下那一刻的生命感知。后来读这诗时,我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那个春日的午后,看到牧羊人满足的笑容,闻到风中的青草香。这种体验,便是王国维先生所说的“入乎其内”,也是诗词带给人的生命觉醒:让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重新发现细微的美好,重新连接内心与世界。 作为一个地道凉州人,凉州诗人。我深知自己的责任。既要传承凉州诗词的风骨,也要用新的视角书写今日凉州。王国维先生的《人间词话》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这份“入”与“出”,正是地域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关键。“入乎其内”,才能读懂故土的历史与精神;“出乎其外”,才能用现代视角赋予其新的生命力。 近年来,凉州的变化很大。高铁通了,沙漠里种上了梭梭,老街也焕发了新的生机。我开始尝试用诗词记录这些变化。写高铁穿过河西走廊,作《七绝·高铁过凉州》:“银龙呼啸过边城,风送驼铃伴笛声。昔日丝绸之路远,如今朝发夕能行”;写沙漠治沙,作《五绝·沙漠植梭梭》:“沙里种新绿,风中共扎根。来年春到日,绿意满荒丘”。这些诗保留了凉州诗词的雄浑底色,却融入了现代生活的元素,得到许多诗友的喜爱。从初读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的懵懂,到在凉州的山水间践行其智慧,我走过了十多年时光。这部著作于我而言,早已不是一本美学理论书,而是一位“知己”。它教会我用“境界”看诗词,用“三境”看人生,用“隔与不隔”看表达,更教会我用真诚连接内心与世界、连接传统与现代。凉州的风沙还在吹,驼铃声偶尔还会在回忆里响起,祁连山的雪水仍在滋养这片土地。作为一名凉州诗人,我会继续带着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的智慧,在这片土地上行走、聆听、书写。写它的壮阔,也写它的细微;写它的历史,也写它的现在;写人的故事,也写生命的美好。因为我知道,最好的诗词,不在纸上,而在心里;不在技巧,而在真诚;不在远方,而在脚下的土地与身边的生活里,这便是王国维先生的《人间词话》留给我,也留给每一位诗词创作者最珍贵的启示。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28:44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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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研读〈花间集〉感记》 ——词韵中的情思与凉州文化的回响
《研读〈花间集〉感记》——词韵中的情思与凉州文化的回响作者:王全祥我是王全祥,土生土长的凉州人,今年四十八岁。二十载军旅生涯,我穿着军装走南闯北,从塞北戈壁到到江南水乡,见过不同的风景,也听过不同的故事;如今回到家乡,握着笔写凉州的山、凉州的水,写我走过的路、念过的人。凉州这片地,埋着千年的历史。霍去病征河西的马蹄声、张骞通西域的驼铃声,还有天梯山石窟里静静伫立的佛影,都藏着说不完的文化根脉。凉州词更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东西,“黄河远上白云间”、“葡萄美酒夜光杯”,小时候听上学后时常念,后来在军营里和战友们聊,如今自己写,总觉得这词里有股子中国人的精气神。前去年再翻《花间集》,这本晚唐五代的词集,竟让我想起了军营的星光、凉州的风沙,那些软媚的词里藏着的情与思,和军装里的豪迈撞在一块儿,倒生出不少新感悟,索性写下来,也算和古今词人、军中战友隔空聊聊天。 第一次见《花间集》,是在山东德州新华书店里。那是我入伍第二年,每到周末放假总爱请假往德州新华书跑,架子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这本有点泛着黄的《花间集》引入我眼帘,随手拿下来翻了一小时临走时就买了。后来才知道,这书是后蜀赵崇祚编的,公元940年就有了,是中国第一本文人词总集,收了18个人的500首词。旁人都说《花间集》是“绮筵公子,绣幌佳人”的玩意儿,满纸都是胭脂香,可我读着,倒觉得不止如此。它里面藏着的是那个时代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就像我在军营里见的那些事儿。战友想家时偷偷抹的眼泪、炊事班战友凌晨四点起来蒸的馒头、驻地老乡送来的新鲜蔬菜,都是些细碎的日常,却满是真心。 温庭筠的词是真细,细到能看见闺阁里的每一缕阳光。“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写女子起床梳妆,那“小山”是画的眉,“金明灭”是铜镜反射的光,连头发丝飘到脸颊的样子都写出来了。我想起在山东驻地的日子,春天里营区旁的柳树发芽,连长的媳妇常来给我们缝补衣服,坐在屋檐下,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手里的针线穿来穿去,嘴里还念叨着“你们在外当兵,要照顾好自己”。温庭筠写的“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不是真的懒,是心里空落落的,没人看自己的妆,再精致又有啥用?这种心思,我在军营里也见过。有次战友小李收到家里的信,说他对象等着他退伍回家,小李拿着信坐在操场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嘴里念叨着“等我回去,就带她来看我们凉州的祁连山”,那股子牵挂,和温庭筠词里的女子是一样的。 韦庄的词就不一样了,像凉州的春风,不黏糊,清爽得很。“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写江南的好,可我读着总觉得他是在想家。就像我在部队时,战友们来自五湖四海,每次聊起家乡,有人说东北的雪、有人说四川的辣,我总爱说凉州的葡萄、祁连山的雪。有次在外拉炼,赶上梅雨季节,连下了一星期的雨,我躺在帐篷里听着雨声,满脑子都是老家的热土炕、母亲做的行面拉条子和山药米拌汤。韦庄后来写“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这话戳心。不是不想回,是怕回去了,当年的人和事都变了,心里更难受。我退伍回家那年,长途汽车刚进凉州地界时,看见窗外的白杨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那滋味,和韦庄写的一模一样。 还有欧阳炯,他的《南乡子》写“画舸停桡,槿花篱外竹横桥”,水乡的样子活灵活现。可我总想起凉州的夏末,庄稼地边的白杨树,沟里的水哗哗流,村子里的妇女在沟边洗衣裳,孩子们在旁边抓密蜂,虽然没有画舸、竹桥,可那股子热闹劲儿、那股子烟火气,和词里是相通的。有人说《花间集》只写富贵人家的生活,可在我看来,好的文字不分高低,只要写的是真心,不管是闺阁里的女子、军营里的战士,还是田埂上的农民,都能让人想起自己的日子。 《花间集》里最多的就是爱情词,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都是些细碎的小事,可就是这些小事,最能让人动心。温庭筠的《更漏子》写“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雨夜睡不着,听着雨打梧桐叶,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那股子思念,熬得人难受。我想起在部队的一个秋雨夜,我和战友小王站哨,雨把衣服打湿了也不觉得冷,小王从胸前衣兜里掏出他对象寄来的照片,小声说喃喃地说:“今天是他对象的生日,他却不能陪她”。我退伍回家以后,每次下雨,我总爱坐在阳台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老婆问我“你在部队时,也常这样听雨,想你的心事”。温庭筠写的“离情正苦”,其实我们这些当过兵的人都懂。 牛希济的“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更是把思念写活了。因为心里想着穿绿罗裙的人,所以看见路边的青草,都觉得亲切。这种心思,在部队时也有过。我一个四川战友说,他女朋友当年送他入伍时,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外套,后来他在部队里,看见战友们的军装、营区里的绿树,老是会想起他女朋友的样子,每次写信时都要问“他们老家的树该绿了吧,你那件军绿色外套还穿着吗”。其实吧!爱情不需要说多少甜言蜜语,只是看见一样东西,就能想起那个人,只要把那个人的影子,藏在所有平常的事物里就行。《花间集》里的爱情,就是这样朴素,这样真心。 凉州的爱情,不像《花间集》那么婉约,多了些风沙里的坚定;军营里的爱情,更是添了些军装下的执着。我前两年写过一首《凉州恋》,就是想写凉州人的爱情,也藏着我对自己爱人的牵挂。《七绝》凉州恋作者:王全祥祁连雪映月光寒,羌管悠悠夜色残。姑臧城中情意在,携手同看玉门关。祁连山的雪、悠悠的羌管、姑臧城(凉州旧称)的灯火,都是凉州爱情的背景。我和老婆结婚后,两地分居好多年,我在部队时,她帮我照顾父母,孩子,打电话时,从没说过一句苦。记得有一次我,我因特殊工作的原因一月没与家里联系,回来后才知道她脚受了伤,却没在电话里提一个字。凉州人谈恋爱,从来不绕弯子;尤其是当过兵的男人过日子,比任何男人更懂担当,看上了就直说,看不上就算了,只要没特殊情况定了就是一辈子,不管是风沙还是距离,都拆不散。 还有顾敻的《诉衷情》,写“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把两个人的心意写得透透的。我觉得这话不管是江南还是凉州,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军人,都一样适用。我战友老周,在部队待了十五年,他爱人在老家当老师,每年只能见一次面,可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老周常说“我守着国家,她守着家,我们是在一块儿的”。这种“换我心,为你心”的心意,就是最实在的爱情,比任何甜言蜜语都管用。 有时候我会想,《花间集》的婉约和凉州的豪迈、军营的坚定,其实都是爱情的样子。就像江南的雨、凉州的雪、军营的星光,不一样的风景,却都能滋润人心。不管是“空阶滴到明”的思念,还是“携手同看玉门关”的相守,不管是隔着千山万水的等待,还是朝夕相伴的扶持,只要是真心,就值得被写下来,被记住。 旁人都说《花间集》只写儿女情长,没什么家国情怀,可我读着,总觉得里面藏着乱世的愁绪。鹿虔扆的《临江仙》写“金锁重门荒苑静,绮窗愁对秋空。翠华一去寂无踪。玉楼歌吹,声断已随风”,写的是亡国后的宫殿,曾经多热闹,现在就多冷清。“烟月不知人事改,夜阑还照深宫”,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宫里的人、宫里的事,都没了,那种物是人非的沧桑,读着让人心里发沉。 我想起在部队时,去过一些革命老区,看见过战争年代留下的战壕、破旧的纪念馆,墙上挂着烈士的照片,有的才十四五岁,和我们当年差不多大。讲解员说“他们守着这里,就是为了让后人能过上好日子”。鹿虔扆写的“暗伤亡国,清露泣香红”,那种对家国的心疼,我能体会到。就像看见烈士的照片,想起他们没来得及看的太平盛世,心里又疼又敬佩。 这种家国情怀,在凉州词里更直接,在军营里更真切。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写的是边塞的壮阔,也写了戍边将士的孤独。玉门关是凉州的门户,多少将士在那里守着,不让敌人进来。我在部队时,也站过寒夜的岗,零下二十几度的天,站在哨位上,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可看着身后的营区、远处万家的灯火,就觉得值。我们守着这里,家里的人就能安心过日子。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更是把将士的豪情写绝了。明知战场危险,还是要喝了这杯酒,上阵杀敌,这种担当,是军人的本分,也是我们凉州人的骨气。 《花间集》里的家国情怀,是“暗伤亡国”的含蓄;凉州词里的家国情怀,是“醉卧沙场”的豪迈;军营里的家国情怀,是“站好每一班岗”的实在。可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对家国的牵挂,对安宁的渴望。就像杜甫说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不管是文人还是将士,不管是婉约还是豪迈,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心里的担当都是一样的。 我还读过岑参写凉州的诗,“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写的是凉州当年的繁华,多民族共处,热闹得很。后来我在部队里,和来自不同地域民族的战友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有新疆维吾尔族战友讲他们新疆的故事,有宁夏回族战友给我们讲他们家乡的故事,大家就像一家人。现在回到老家,看见武威的各民族团场面,想起部队里的日子,觉得不管是古代还是现在,不管是词里还是现实里,守护家国、守护安宁,都是我们最该做的事。 我没有很大的学问,可我在部队时总爱翻这些文学面方的书,研读后才知道《花间集》对词的发展也很重要。以前词几乎都是民间唱的,像凉州的“贤孝”一样,是老百姓的玩意儿,可《花间集》把文人写的词编在一起,让词成了正经的一种文学体裁,就像把凉州贤孝搬上了舞台,让更多人知道。 《花间集》里的词,有固定的格式,有押韵的讲究,这就像部队里的队列动作,有标准、有规矩,照着练才能整齐统一。像温庭筠的词,句式长短不一,读起来有节奏感,就跟唱歌一样;韦庄的词,虽然语言简单,读起来却很有味道,像凉州的“花儿”(民歌),通俗易懂,却能唱到人心坎里。后来的词人,像李清照、辛弃疾,都从《花间集》里学东西。李清照的婉约,有温庭筠的影子;辛弃疾的词里,也有《花间集》里的细腻,还有军人的豪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如果是没有《花间集》打下的基础,李后主也难有这样的成就。 这让我想起部队里的传承。老班长教我们战术动作,手把手地教,哪个动作标准、哪个地方容易出错,都讲得明明白白;我们再教新兵,把老班长的经验传下去,慢慢就形成了部队的传统。我写凉州诗,也是这样,先是学古人的凉州词,学他们怎么写祁连山、怎么写玉门关,后来把在部队的经历加进去,写边防的星光、战友的笑容,再后来回到家乡,写现在凉州人的日子,写村里的新变化。《花间集》就像一颗种子,种在词的土壤里,后来便开遍了千种花;部队的传统、凉州的文化,也是一颗种子,种在我们心里,靠一代一代人传下去,才能活起来。 欧阳炯在《花间集序》里说:“庶使西园英哲,用资羽盖之欢;南国婵娟,休唱莲舟之引。”意思是让文人们能借着这些词享乐,可我觉得,它的意义不止于此。它让词从歌台舞榭走进了文学殿堂,让更多人能用词表达自己的情感,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不管是想家还是爱国,都能找到合适的词句。就像部队里的军歌,以前是在战场上唱的,现在在营区里唱、在阅兵式上唱,能鼓舞士气,也能让老百姓知道军人的心声;凉州的“花儿”,以前是老百姓在田里、炕头唱的,在日常的柴米油盐里唱,现在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能在全国的舞台上唱,让更多人知道凉州的文化。 读《花间集》,最让我受启发的,是怎么把细腻的情感,写进豪迈的军营记忆和凉州风景里。以前在部队时,我写现代诗总爱写边防的壮阔、战友的热血,觉得那样才够“军人”;回到家乡写凉州,也总想着把祁连山的雄伟、沙漠的辽阔写出来,觉得那样才够“凉州”。可读了《花间集》才知道,再壮阔的风景里,也藏着细腻的情普素的语言。就像祁连山的雪,远看是白茫茫的一片,近看能看见雪地里的小草,能听见雪融化的声音;边防的星空,远看是密密麻麻的光点,近看能看见星光下战友的睫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去年写了一首《凉州秋夜》,就是想把《花间集》的细腻,和军营的记忆、凉州的豪迈结合起来。《七绝》凉州秋夜作者:王全祥大漠风来叶满庭,寒星点点照窗棂。妻缝棉衣灯前坐,聊寄相思到远亭。这首诗写的是凉州的秋夜,风大,叶子落满院子,星星照在窗户上,妻子在灯前缝棉衣,想着在远方的人。这里有凉州的壮阔(大漠、寒星),也有《花间集》里的细腻(妻缝棉衣、聊寄相思),更藏着我对军营的回忆。以前在部队,每隔二年到了秋天,老婆都会寄防寒狗毛护膝,在里面还会夹上个小纸条,写着“膝关节做过手术,天冷了,注意防寒”。我觉得这首诗这样写,更像真实的人生。既有军装的刚,也有家人的暖;既有凉州的粗粝,也有心底的柔软。还有一首《忆江南·思凉州》,是学着《花间集》的词牌写的,用我在部队时到江苏徐州学习时的经历,写对凉州的思念。《忆江南》思凉州作者:王全华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却念凉州秋草黄,更思祁雪映斜阳。何日返家乡?我在江南驻地待过一年,曾见过西湖的荷花、苏州的园林,确实很美,可每次看见江南的秋天,就想起凉州的秋草、祁连山的雪。韦庄写“人人尽说江南好”,可我心里最念的还是家乡的样子。这种牵挂,是军人走南闯北后更真切的感受,也是《花间集》里最打动人的地方。 今年春天,我又去凉州城郊外的葡萄酒庄园,看见果农们在田里修剪枝条,阳光洒在葡萄架上,暖洋洋的。突然想起温庭筠写的“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虽然写的是离别,可那种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和我眼前的场景很像。我回到家中就写了一首《凉州春早》,用《花间集》的细腻笔触,来写凉州的田园生活。《七绝》凉州春早作者:王全祥葡萄枝软沐晨光,农妇挥镰剪嫩黄。笑语随风传远巷,新苗初种盼秋香。这首诗里没有大道理,就是写凉州春天的平常日子。葡萄枝桠还带着晨露的软,农妇手里的镰刀掠过嫩黄的枝条,笑声裹着风飘到巷尾,刚种下的新苗在土里扎着根,盼着秋天能结出满架甜香。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可就是这剪枝的动作、随风的笑语、盼收成的心思,藏着凉州人最实在的日子,也藏着《花间集》里那种“人间烟火气”。就像温庭筠写闺阁梳妆,韦庄写江南听雨,都是把平常日子里的细碎,写成了让人记挂的情。后来我把这首诗念给老婆听并给她解释了此诗的意境,她笑着说:“就是这个样子!开春剪枝最累,可听见孩子在巷道里闹,看见新苗冒芽,就觉得很好了。”我忽然明白,不管是晚唐五代的《花间集》,还是如今凉州的田园诗,好的文字从来不是写多华丽的景场、用多高大尚的辞汇,说多么深奥的道理,而是能让人从字里行间,看见自己的日子,想起心里的人就是好诗。 这些年写凉州、写军营、写各类书籍的研读感记,慢慢也有了自己的小坚持。不在追着“大题材”跑,就写身边的小事,写小区门口骑着三轮车,卖西皮的大姐,写自己亲眼所见小事,这些小事里,有凉州的魂,有凉州人的情,也有《花间集》教我的“细腻”。把心放低,才能看见生活里的光。前年在底下室整理旧物,翻出了在部队买的那本《花间集》,上面还留着我年轻时的批注:“未老莫还乡,可我总念着凉州的雪。”如今再看这句话,倒有了新的体会。韦庄怕还乡是怕物是人非,而我回了凉州,却能在熟悉的风景里,看见更多新鲜的日子。以前的土坯房变成了楼房,村里区社也通了快递,老人也会用手机视频和在外的孩子们聊天,可面皮子的味道没变,在社区商户门前下棋的笑声没变,祁连山的雪还是那么白。 我想,这就是文字的意义吧!《花间集》把晚唐五代的日子写下来,让我们隔着千年还能读懂那时的喜怒哀乐;我把凉州的日子、军营的日子写下来,既是给自己留个念想,也想让后来的人知道,曾经有一群穿着军装的人,守着这片土地,曾经有一群普通的凉州人,在这片土地上,过着热气腾腾的日子。 就像那首《凉州春早》,没有大道理,只是写了一个平常的春天早晨,可每次念起,我总能想起那天的阳光、农妇的笑声,还有心里那份对生活的踏实期待。这大概就是《花间集》给我的最大启发:“好的文字,从来都是在平常日子里,在一个真心的牵挂里。”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24:00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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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研读〈仓央嘉措情歌集〉感记》 ——雪域情诗与凉州魂的共鸣
《研读〈仓央嘉措情歌集〉感记》——雪域情诗与凉州魂的共鸣作者:王全祥“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第一次读到仓央嘉措的这句诗,我就被深深震撼了。那是怎样一种不羁与洒脱,怎样一种对自由和爱情的向往,冲破了宗教和世俗的重重枷锁,直击人心。此后,我便对他的诗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近日又重新捧起《仓央嘉措情歌集》,沉浸在他用文字编织的深情世界里,久久不能自拔。 仓央嘉措,这位六世达赖喇嘛,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也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他本应是雪域高原上高高在上的宗教领袖,身披袈裟,在经殿中诵经祈福,接受万民的朝拜。然而,他的内心却向往着世俗的生活,渴望着爱情的滋润。他在佛与情之间徘徊,在灵与肉的边缘挣扎,这种痛苦的抉择,让他的诗歌充满了深情与无奈,也让他成为了藏传佛教史上最具争议,却也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人物。 翻开《仓央嘉措情歌集》,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质朴而真挚的情感。他的诗歌,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晦涩难懂的典故,却用最平实的语言,道出了人间最纯粹的爱情。“在那东方山顶,升起洁白的月亮,玛吉阿米的脸庞,渐渐浮现在我心上。”简单的几句诗,勾勒出一个静谧而美好的画面,一位少年,望着东方山顶升起的明月,心中思念着自己心爱的姑娘。那种纯真的情感,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在读者的心田,让人感受到爱情最初的美好与甜蜜。这让我不禁想起自己的一些作品,像我创作的《月光下的思念》:“月光如水洒窗前,思绪纷飞念旧缘。往日欢颜常入梦,相思无尽夜难眠。”同样是在月光的映照下,寄托着对爱人深切的思念之情。虽然风格上与仓央嘉措的有所不同,但那份真挚的情感却是相通的。在诗歌的世界里,无论古今,无论地域,爱情始终是人们永恒的主题,是心灵深处最柔软的角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抹色彩 。 仓央嘉措的情歌中,也不乏对爱情的执着与坚定。“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这首诗,看似在劝人不要相见、不要相知,以免陷入相思的痛苦之中,实则恰恰表达了诗人对爱情的深刻感悟和无法割舍的眷恋。一旦遇见了那个对的人,又怎能轻易忘却呢?这种矛盾的心理,正是爱情的魅力所在。就像柳永在《雨霖铃》中所写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离别时的痛苦与不舍,对未来的迷茫与担忧,都在这寥寥数语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与伤感,但也正是这些酸甜苦辣,让它变得更加刻骨铭心,成为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再读仓央嘉措的诗歌,我又看到了他对自由的渴望。他被困在布达拉宫的高墙之内,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却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我修习的喇嘛的脸面,不能在心中显现,我没修的情人的容颜,却在心中明朗地映见。”在他的心中,佛法的清规戒律远不如世俗的爱情来得真实和重要。他渴望像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这种对自由的向往,贯穿了他的整个诗歌创作。我也曾在自己的作品中表达过对自由的追求,比如《自由的风》:“我愿化作自由的风,穿越山川与时空。不受尘世的束缚,追逐心中的梦。”自由,是人类永恒的追求,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我们都渴望摆脱束缚,追寻内心真正的自我,去拥抱那广阔无垠的世界,去探索生命的无限可能。 仓央嘉措的诗歌,不仅仅是爱情的赞歌,更是对人生的深刻思考。“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在这看似简单的诗句中,蕴含着对人生的无奈与感慨。人生在世,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和心事呢?我们总是在努力隐藏自己的内心世界,却不知这样的负担会让我们步履维艰。而在这佛光普照的高原上,本应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人们却因为心中的执念而无法解脱。这让我想起苏轼的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和不完美,我们应该学会坦然面对,放下心中的执念,才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幸福,让心灵得到真正的解脱。 从艺术特色上来看,仓央嘉措的情歌也别具一格。他的诗歌大多采用藏族民歌的形式,语言简洁明快,节奏鲜明,朗朗上口。这种独特的形式,使他的诗歌更容易在民间流传,也更贴近人民群众的生活。同时,他善于运用比喻、象征等修辞手法,将抽象的情感具象化,让读者更容易产生共鸣。比如“你是金铜佛身,我是泥塑神像,虽在一个佛堂,我俩不能同堂。”诗人用金铜佛身和泥塑神像来比喻自己与爱人之间的身份差距,虽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壤之别,无法在一起,这种无奈和痛苦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我的创作中,也常常借鉴这种手法,用具体的事物来表达抽象的情感,使诗歌更加生动形象,让读者能够更直观地感受到我想要传达的情感。 在阅读《仓央嘉措情歌集》的过程中,我不断地思考着诗歌与人生、爱情与信仰之间的关系。诗歌,不仅仅是一种文学形式,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对生活的感悟。仓央嘉措用他的诗歌,记录了自己短暂而又绚烂的一生,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而又充满矛盾的灵魂。他的爱情,虽历经波折,却依然闪耀着光芒;他的信仰,虽与世俗产生冲突,却也让他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而我们,在这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又该如何平衡爱情与信仰,追求自由与梦想呢?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无论如何,仓央嘉措的诗歌都将永远陪伴着我们,激励着我们去勇敢地追求爱情,去坚定地追寻自由,去用心地感受生活的美好。正如泰戈尔所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们要像仓央嘉措一样,在有限的生命里,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留下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 合上《仓央嘉措情歌集》,心中依然感慨万千。仓央嘉措的诗歌,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爱情的真谛,自由的价值,也让我们在阅读他的诗歌时,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和力量。我相信,只要人类对爱情和自由的追求不息,仓央嘉措的诗歌就将永远流传下去,成为人们心中永恒的经典。 我是王全祥,生长在凉州这片土地,作为一名诗人,凉州是我灵魂的栖息地,也是我创作灵感的无尽源泉。这片土地的雄浑与沧桑、历史与文化,深深烙印在我的诗歌创作中。当我读仓央嘉措的情歌,那些情感的触动与我在凉州大地上的感悟也有着奇妙的呼应。 想起我写的《七绝·西凉吟》:“胡商汉农共一垆,羌笛秦筝伴月孤。莫道边尘埋侠骨,春风先度古皇都。”在凉州的历史中,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在这里交融汇聚,就如同仓央嘉措在佛与情之间徘徊,两种看似相悖的元素,却在这片土地上碰撞出独特的火花。凉州商业贸易发达时,“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岑参这句诗生动描绘的繁华背后,是文化融合的包容与和谐。而仓央嘉措情歌里对自由爱情的追求,不也像凉州这片土地对多元文化的接纳一样,充满着打破常规的勇气吗 ? 还有我的《沁园春》中描绘的“大漠孤城,千载烽烟,万里雪霜。望祁连横亘,冰川映日;石羊奔涌,浊浪淘光。烽火台残,胡杨影瘦,几处荒村枕旧隍。驼铃远,剩沙痕雁迹,暮色苍苍。”凉州这片土地经历过无数的沧桑变迁,就像仓央嘉措经历过身份与情感的挣扎。在历史的长河中,凉州见证过战争的残酷,也经历过和平的繁荣,而这些都被岁月刻在了这片土地上。仓央嘉措在他的人生里,也经历了从尊贵的达赖喇嘛到渴望平凡爱情的少年的转变,他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如同凉州大地上曾经的烽火硝烟与宁静祥和,都成为了独特的印记。 我创作的《凉州是融入我血脉里的原乡》中提到“祁连山的雪水漫过沙丘,在腾格里边缘织出绿洲的网,沙漠公园的梭梭林里,千年军阵在黄土地上复活,新的诗行正在生长,凉州都在血管里静静流淌”。凉州于我,是血脉相连的原乡,仓央嘉措的情歌于他,是情感的寄托与宣泄。我们都在各自的作品里,倾诉着对生命中重要事物的热爱与眷恋。仓央嘉措对爱情的执着,就像我对凉州这片土地的深情,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不会改变。 在我创作的《高铁驰风过古州》里有这样的诗句:“高铁驰风过古州,霓虹闪烁映高楼。葡萄美酒香如旧,笑对今朝岁月悠。”现代的凉州在发展变化,古老与现代在这里交织。而仓央嘉措的情歌,虽然诞生于遥远的过去,却依然能在现代社会中引起人们的共鸣。这说明,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爱情、自由、对生活的感悟这些主题,永远是人类共同的情感追求。就像凉州的葡萄美酒,历经岁月,香气依旧,仓央嘉措的情歌,也会在历史的长河中,始终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再看我的《南楼令》中“遥忆旧凉州,黄沙漫眼眸。叹往年、城破人愁。”对往昔凉州的追忆,饱含着对这片土地的深沉情感。仓央嘉措在他的诗歌里,也追忆着爱情,追忆着自由的时光。我们通过诗歌,让过去的时光与情感在文字中重现,让后人也能感受到那份真挚。 《凉州夏日风光记》里,我写“城楼高峙接云平,西望祁连雪未晴”、“湿地风来暑气消,蒲丛深处隐兰桡”、“柳影垂湖钓落霞,睡莲开处有人家”。这些夏日里凉州的美景,是生活中的美好瞬间。仓央嘉措的情歌里,那些对爱情的描绘,也是生活中美好的情感瞬间。诗歌,就是这样,能将生活中的点滴美好与深沉情感,用文字定格,成为永恒。 《凉州怀古》中“古道西风岁月悠,残垣断壁诉春秋。羌音一曲余音在,不见当年万户侯。”岁月的沧桑变迁,在凉州的古迹中体现,也在仓央嘉措的人生里演绎。我们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感悟着生命的短暂与珍贵。 我在创作中,一直尝试将凉州的地域特色与情感表达相结合,就像仓央嘉措将藏族文化与个人情感融入他的情歌。我们都希望通过诗歌,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所热爱的事物,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情感力量。无论是凉州的历史文化,还是仓央嘉措的爱情故事,都有着独特的魅力,等待着人们去发现、去感受。 作为一名凉州诗人,我深感自己肩负着传承和弘扬凉州文化的责任。在我的诗歌创作中,始终以凉州为主题,用文字描绘这片土地的美丽与沧桑,表达对家乡的热爱和对传统文化的敬畏之情。而读仓央嘉措的情歌,让我更加明白,诗歌的力量在于真实的情感表达,无论主题是爱情、家乡还是人生感悟,只要饱含真情,就能打动读者的心灵。我希望通过我的诗歌,能让更多人了解凉州文化,就像仓央嘉措的情歌让更多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一样。 我还写过《我灵魂的故乡》,其中提到“在河西走廊的臂弯里,凉州我的故乡,静静安躺像一本古老的书,每一页都写满岁月的诗行。雷台汉墓的尘土中,铜奔马扬起不羁的蹄,那穿越千年的奔腾姿态,踏响历史的鼓点声声不息。天梯山石窟的佛像,慈悲的目光俯瞰人间沧桑,石窟里的壁画色彩斑驳,讲述着往昔的繁华与荣光。” 凉州的这些历史遗迹,承载着岁月的记忆,如同仓央嘉措情歌里承载的情感记忆。它们都是一种文化符号,代表着过去,也影响着现在和未来。 我创作的《凉州春色赋》里 “天马湖醒衔燕语兮,桃花灼破塞上迟。莫道凉州春色晚兮,东风已谱武威诗。”描绘的凉州春天的生机与希望,是这片土地的活力所在。仓央嘉措情歌里对爱情的向往,也是对生活的希望。希望,无论是在地域文化中,还是在个人情感里,都有着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们不断前行。 从我的这些作品与仓央嘉措情歌的对比和联系中可以看出,诗歌是一种跨越时空和地域的艺术形式。虽然我们生活的环境、经历的事情各不相同,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爱情、自由、对家乡的热爱、对生活的思考,这些情感元素在不同的诗歌里都能找到共鸣。仓央嘉措的情歌,让我在自己的诗歌创作道路上,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启发,也让我更加坚定地用诗歌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传承和弘扬地域文化。 最后,我想用自己创作的一首诗来结束这篇读后感:《七律》读仓央嘉措情歌由感作者:王全祥雪域情歌意韵长,仓央故事诉情殇。佛前寂寞思真爱,世上飘零念旧光。词句清新传雅意,诗心炽热诉衷肠。千年过后情依旧,不朽篇章万古扬。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10:29     分类:新建分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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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岁月为笺,书写意义》/散文
《岁月为笺,书写意义》 作者:王全祥 我是王全祥,生于凉州,长于凉州,这片被历史与风沙洗礼的土地,是我灵魂的归处,也是我探寻人生意义的起点。小时候,站在凉州城的古墙边,听老人们讲着往昔的故事,那些金戈铁马、商贾往来的岁月,如一幅幅画卷在我眼前展开。我问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不是像先辈们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点什么?于是,我怀揣着懵懂的梦想,踏上了军旅之路,一去就是二十载。 在部队的日子,是汗水与热血交织的时光。我学会了坚韧,懂得了责任,在一次次的训练与任务中,我感受到自己的成长与蜕变。那时,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就是保家卫国,是在军旗飘扬下的坚守,是为了守护身后万家灯火的安宁。每一次站岗,望着远方的夜空,我心中都充满了使命感,那是一种朴素而又炽热的情感,支撑着我走过漫长的军旅岁月。退伍后,我回到了凉州,开始了新的生活。从施过多种商业营销并经营过广告公司,也曾忙碌于琐碎的日常,在商业的浪潮中努力前行。然而,在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声音在呼唤着我,那是对文字的热爱,对诗歌的执着。 闲暇之余,我便沉浸在书海之中,与古今中外的诗人对话,在诗词的世界里寻找慰藉与力量。 我开始尝试写诗,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描绘凉州的山川风光、风土人情。当第一首诗发表时,那种喜悦难以言表,仿佛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在诗里,我可以倾诉内心的情感,可以抒发对世界的感悟,可以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一一唤醒。我发现,人生的意义,原来也藏在这些简单的文字里,是对美的追求,是对内心世界的探索。回顾往昔,我渐渐明白,人生的意义并非是一个固定的答案,它是随着时间和经历不断变化的。它可以是儿时对世界的好奇与憧憬,可以是年轻时为理想而奋斗的热血,可以是中年时对家庭、对社会的担当,也可以是在诗歌创作中找到的宁静与满足。就像凉州的四季,春天有破土而出的希望,夏天有热烈生长的繁茂,秋天有收获的喜悦,冬天有沉淀的静谧。人生的意义,也在这不同的阶段展现出不同的色彩。我们在岁月的长河中穿梭,不断地经历、感悟、成长,每一段经历都是人生意义的一部分。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我们常常会迷失方向,会问自己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其实,答案或许就藏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是与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暖,是与朋友分享快乐的时光,是帮助他人后的那份满足,是对自己热爱之事的坚持。作为一名凉州诗人,我愿用手中的笔,继续书写人生的百态,记录那些被时光遗忘的美好,探寻生命更深层次的意义。因为我知道,人生的意义,不仅是我们所追寻的目标,更是我们在追寻过程中留下的足迹。
发表时间:2025年10月04日 11:02:52     分类: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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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人间与黄泉》
《人间与黄泉》作者:王全祥我走在凉州的街巷风里满是岁月的尘霜听,那首歌唱着黄泉路上全是鬼可鬼 ,从不曾把人伤 人间呢 ,到处是人来人往却有人 ,怀揣鬼胎模样为了利益, 笑脸下藏着锋芒穷在城中 ,藏着无人问津凄凉富在深山 ,远亲也常来拜访 小时候, 总把人想象成一束善良的光长大后 ,才看见人心复杂的似一张网那些表面的热情 ,不知几分真那些背后的算计, 让人寒心 孟婆汤 ,若真能把记忆遗忘是否能洗掉人间这些伪装三生石, 刻着谁的悔恨和怅惘忘川河, 流淌着多少泪的哀伤 我站在这烟火人间瞭望怎么也看不透人心的暗浪只愿自己, 守住内心的坦荡不被这浑浊, 染了善良
发表时间:2025年09月27日 08:10:58     分类:诗词速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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